但夜莺不来(90)
于乔瞥一眼沈奕安,语气很冷静:“到底是不是我闹,你我心知肚明。李警官就在门外守着,如果我还不出去,李警官会进来。”
说完,她拉了池晏舟想走,王相文去拦,于乔挥手,与他一推搡,一没留神,空手划过那支破碎的杯脚。
尖锐的水晶碎片刺入皮肉,当即剌下一道血痕。十指连心,清晰的痛楚从指腹灌进。红色的血顺着晶莹的酒杯,和杯底残留的红酒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一枚碎片似乎也蛰进池晏舟的心,让他猛地一痛。
他飙出一句国骂,两步跨到一旁。
会客厅的左面墙壁挂一副名画,一位拿破仑时代的骑兵胸甲闪闪发光,他一手拔下奥军军旗,一手勒紧马绳,马蹄高扬,好像下一秒便可以从画中一跃而出。而在画的下方,摆一把银色的重剑,反射着刺眼的光。
他操起那把重剑,就往王相文的身上劈去。
“晏舟!”
沈奕安呵道,闪身拦在他面前。
“让开。”池晏舟怒道。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来,有种朝我脸上劈!我看你这回敢不敢弄死我!”王相文闪身躲过之后,怒从心起,不顾旁人的拉扯,仍要往池晏舟身前蹦。
而池晏舟手中的剑已弯成一道紧绷的弧,剑尖被巨大的力量灌注,抵在地面,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
此时情景,似曾相识。正如多年以前,安妮的跟腱断裂之后,他拎着剑去隔壁,扬言要宰了那王八犊子的情景。
那一次,两人都受伤。后来,安妮再出事,他也再没有拿起过剑了。而此时手中这把,是当时徐莹酒庄开业,他送的贺礼。
拿在手中,沉重却熟悉,只肖一个弓步,往前一刺,便可乘胜追击。
他的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抹瘆人的笑,语气却是平常,一字一句道:“那我今天就弄死你。”
看他的架势不像作假,众人都不敢再说话。
于乔心惊,远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如此地步,忙摸出手机去给李警官打电话求助。
电话还没拨出去,便听见楼上传来一句话——
“打狗也要看主人,看在晏舟的面子上,你们不要再为难她。”
沈奕安的夫人站在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因为保养得宜,看不出她的年龄,但眼神会出卖一个人,她沉稳得不像是同龄之人。
这次聚会算是家宴,在座的都跟她沾亲带故。有她发话,自然没人再吭声。
她一步步走下来,走到池晏舟面前,低声好言劝说一番,他终于点点头,扣住于乔的手,拉她离开了酒庄。
临走前,重剑“哐当”一声,被扔在了地上。
于乔被他拉出去的时候,整个人有些发抖。
她不禁回头望一眼,砖红色的房子在夜的笼罩下,冷清又鬼魅。可他的手心是烫的,扣住她发凉的手腕,让人安心。
两个人的影子映在地上,拉得很长,并在一起,竟像一场古老的义无反顾的私奔。
不知何时,竟然下起雨来。在这雨澌澌的夜里,她又一次坐进他的车里。
她的手上缠一张格子手帕,血渗出来,像窗外雨夜中的海棠花,一朵一朵慢慢盛开。
池晏舟拧眉,问她痛吗?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嗯”一声,鼻音浓重。
池晏舟没好气道:“胆子这么大,还知道痛,痛也活该。”
雨落得好大,砸落了路边的海棠花。
于乔的心一直没能平静,她喃喃道:“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声音很小,好像自言自语一般,但他却清清楚楚地听见。
“养不熟的小白眼狼,闯祸时胆大包天,现在才知道给我惹麻烦了。”池晏舟挑起嘴角,一手把着方向盘,空出一手揉了揉她的头。
他的动作自然,虽带了几分亲昵,但于乔却没力气躲开。
“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她木然,感觉到头顶被他安抚似的轻拍两下。
池晏舟让她安心,他知道她不会作罢,今天就是为她而来的。
他还说,你光凭一腔热血,怎么可能查到沈奕安的事情?今天叫嚣的那人叫王相文,是沈奕安夫人的堂弟,出事那时跟他一起的那人叫王旬,是王相文的亲哥哥。
怪吧!
徐莹为什么突然出国?小茹为什么突然要死?
这里面就不止沈奕安一个人的事儿。
“要不是当时徐莹给我发信息,说你要去找沈奕安,我还真不知道你还在北京。”
于乔抿了抿嘴唇,规规矩矩地坐着。她无可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