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风雨气愤道:“你到底向着谁?怎么一会儿说不是娘子,一会儿又说是娘子!”
柳今一说:“我什么都没说。”
代晓月道:“无论是他们谁先知道的秘密,最后都一样。”
“哪一样?”柳今一微哂,“底下的人不还没弄清吗?你这就确定他是个歹徒了,万一他就是人家的远房表亲呢?一样,怎么一样了?”
代晓月被她刺中,尤风雨抢先说:“反正娘子绝不是坏人!”
“她是个坏人又怎么样?我没向着谁,我只想赶紧把这事解决了。还有你气什么?你要真这么想,那刚还问我干吗?”
你开始胡言乱语了。归心说,还埋怨团素,团素有什么错?错的是你。
“我知道。”
廖娘叫你自省,你没听,团素劝你慎重,你还是没听。后来大家都说你,没一句说错吧?你的确刚愎自用、鲁莽轻敌,再怎么来一遍,最后都一样,都一样啊柳今一。
“我知道。”
输了以后谁瞧得见你,只有我。归心从后抱着柳今一,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安慰。只有我能瞧见你,我们就是最紧要的朋友。你觉得南宫青委屈?不是,你是觉得你自己委屈,你还惦记着那场仗呢,你想要世人都相信你是个能打的,但那没可能呀。
“别说了。”
别说了——柳今一快求饶了。
代晓月有几分错愕:“你知道什么?这事还在商讨,你凭什么不准别人说话?”
“对不起,”柳今一抬手捏住眉心,扯动嘴角,“你说吧,你们都说,请,我听着呢。”
尤风雨稍退半步,瞧着她:“你怎么……怎么怪怪的。”
归心说——
柳今一猛地起身,上下的骨牌都在响。归心,熏梅,大家一个个都出来陪她,人太多了,她没办法无视。
饶了我吧。
柳今一拿下手,扣到腰间。她其实不是在找刀,她是在找酒,没酒不行,没酒她很难无视她们。
无视。归心说,你又说这话,你怎么能无视我们?是谁啊,是谁让大伙儿变成了这样。
柳今一转过身,想拍一下尤风雨,但是手出去了,又转回来,最后搭到自己的脖子上。
“对不起,”她打哈哈,很自然,“是我。我困烦了,是我不好。刚说到哪儿了?虽然我们弄不清他俩究竟是谁先知道的这个秘密,但有个人一定比他们都要了解这地窖。”
代晓月盯了她好一会儿,才道:“你说这院子的上一任主人。”
“不错。”柳今一脸上没有任何不正常的端倪,只有乏,好像她说的,她只是困烦了。她慢吞吞地下台阶,从归心身侧经过,目不斜视:“就是他。”
第22章 见钱亲
“这院子的上一任主人早死了。”尤秋问歇得早起得也早,天没亮就到了,正杵在门口看皂役们搬尸体,“你们要找他,去郊外吧,他葬那儿呢。”
柳今一不信:“死这么巧?”
“姑奶奶,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尤秋问来得仓促,衣着邋遢,瞧着比平时更显老态。他伸出手指,比划道:“老赵——就是这院子的上一任主人,他可是高寿归天,活满八十了!”
柳今一说:“嚯。”
尤秋问背着手,不住摇头:“你要说巧吧,那也的确巧。当时陈书吏到处物色院子,办公嘛,就住这一片最方便,可惜临街那几户呢,早让人盘走做酒肆了,就算还有空着的,也都不情愿卖给他。”
这事柳今一和代晓月倒知道,她们以前要粮讨饭常来县里,对里头的门道也有所了解。挨着衙门的门面、院子大都会盘给做酒饭生意的,因为老百姓来衙门打官司,是没法立刻见着县太爷的,要走胥吏和皂役的门路,他们收纳状纸、传递发票,会借机向老百姓索要钱财,什么笔墨费、签押费花样多得很,其中还有一项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吃饭。
要办事,先吃饭,因而这衙门边上的酒肆饭铺,一般不愁生意,他们和衙门里的人沆瀣一气,以高出别处数倍的饭菜价格来坑蒙勒索打官司的平头百姓。是以,那些门面院子要比起胡同曲巷里的贵出许多,光靠陈书吏借的这些钱绝计买不起。
“他问来问去,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最后还是县太爷做人情,寻了老赵过来。老赵早年是咱们衙门里的幕友,还是写状子、批公文的一把好手,很得前几任知县的信赖,六十来岁才放他出府归家,他干那么多年,也算腰缠万贯,在县里头有好几处铺子、院落。”尤秋问说到这,忽然感慨,“我就指望自己退下去能像老赵一样,田产铺子都有了,读读书、喝喝茶,舒舒服服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