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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命娘(41)+番外

柳今一喝着讨来的水,不冷不热:“你会贪吗?人家做幕友,会写状子批公文,你捕厅里的,只能靠关人拿人赚钱。”

“这有什么不能的?只要‘见不平处有眼如矇,听咒骂处有耳如聋[1]’,良田府宅就都指日可待。”尤秋问应该没洗脸,白发也乱糟糟的,浑似村口树下摆龙门阵的老乡人。他咂吧两下嘴,颇为遗憾:“可惜可惜,我过了五十才悟出这个道理,县里的酒肆饭铺都给征粮征倒闭了,这会儿再想贪,也找不着地方贪了。”

“你这话别让代团素听见,”柳今一把水喝光,“继续说老赵。”

“那老赵过来一听,忙说自己在这胡同里还有个院子空着,愿意低价转让给陈书吏。”尤秋问挪步,给皂役让位置,“陈书吏千恩万谢,没多久就搬进来了。这院子是挺不错的,僻静,也少人烦。”

“陈书吏这么大的面子?能叫县太爷出来给他做人情。”柳今一点点院子,“这院子再怎么旧,地段都很好,老赵就这么舍得?”

尤秋问说:“我们县太爷人好得很,平素衙门里谁有个病、有个难的,他都自掏腰包相助。陈书吏干这么几年,人踏实,名也好,县太爷能不爱惜他吗?”

“我说你们寄云县真是行,”柳今一扭头,顶了下拇指,“好人扎堆出,南宫老爷一个,陈书吏一个,现在县太爷又是一个,这不赶紧写个陈词投递到州府,评个岜北楷模。”

“朝廷又不瞧这些,没用,”尤秋问摆手,表情跟尤风雨一模一样,“来年杂税照收不误,还费那功夫。”

皂役把昨晚三具尸体搬走,尤风雨去吃饭,代晓月在看胡同,这院里前后一时都没人。

柳今一把水碗搁一边,两指揉着熬红的眼睛,冷不丁地说:“都是老狐狸了,能在这里受委屈?那老赵从县太爷,又或者从陈书吏那里得了什么好处,才把这院子低价转手的?”

尤秋问迷迷瞪瞪:“卖县太爷一个人情还不算?陈书吏都穷成这样了,他能给老赵什么好处。”

“你少蒙我,”柳今一笑起来,“寄云县五年里换了四任知县,县太爷的人情对老赵来说一文不值,你还不如说县太爷得瞧着他的面子办事。他是老幕友,陈书吏是新胥吏,都围着衙门案牍打转,他俩能不认识?”

尤秋问捋自个儿的山羊胡:“你要照这么说,那也有点道理。”

“这案子办成了你也不讨好,但是你非要翻出来。”柳今一看他,“你不找州府衙门,一定要找思老,狻猊军又不是干这个的,以后就算真翻了案,别说思老,就是廖帅也不一定能插的上嘴。我就纳闷,你为什么一定要查到底,昨天听尤风雨说县太爷不在,这不赶巧了,他一出县我们就来查案,算好的吧。”

“我在捕厅干了几十年,临到快退了,当然要求个踏实。”尤秋问把眼睛睁开,“这案子算我最后一桩,里头有好些地方我还想不明白呢。”

“那就说说你想明白的,”柳今一目光直接,“你找我们来查,是因为怕县太爷,还是怕南宫家?”

似乎觉得不够准确,她又接一句:“这问题你要是不敢答,那我再问一句,这院子究竟是老赵卖给县太爷的人情,还是南宫家买的老赵的人情?”

尤秋问看破天色,咂了会儿嘴,只说:“你问的话老头子一概听不懂,不过你问得我想起个事儿,以前我作陪吃酒,见过老赵和南宫老爷称兄道弟。”

他下台阶,还背着手。

“人皆嫌命窘,谁不见钱亲[2]?你说咱们一个穷县,怎么能养出这么好的财神老爷。嗳,说到底,还是有门好亲事啊。”

第23章 不能说

代晓月辰时回来,见柳今一在院里,反骑着椅子,背对门,双臂从椅背上挂下去,一副死了的样子。

走近才发现,还有个尤风雨。尤风雨蹲旁边,说:“我出桑三娘,你出什么?”

柳今一捏着一把墨画片,纠结道:“我出我自己。”

“那你输定了,”尤风雨胸有成竹,把打出去的小纸画一推,“你怎么打得过桑三娘,她两下就把你的戒刀缴了。”

“两下就有点过了啊,”柳今一垂指,又给她推回去,“我对上三娘,起码能撑三四个回合吧。”

“那我再出个施琳琅,”尤风雨再放一张,“她带陌刀营冲你的中军,看你怎么抱头鼠窜。”

“我又不是戎白骑兵,才不怕施姐,”柳今一想也不想,从墨画片里抽出一张,“我有许竹溪。我先佯装溃败,等施姐进来,再截断她的退路,然后请许竹溪在外围牵制三娘,你的陌刀营就别想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