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风雨一个劲儿地点头:“还有啊,如果底下的是戎白探子,夫人怎么还敢跟陈书吏闹上公堂?我老爹可不是吃素的。”
柳今一顶着日头,抬起脸,每次有阳光的时候,归心就很安静,可是即便归心没说话,她也还是想不通。
这案子现在看死了五个人,南宫青、陈书吏、南宫老爷、被当作奸夫的随从,还有无名男,五个人各有各的死因,但是除了南宫青和随从,其余三个人都不确定凶手。
“再去问他舅爷,”代晓月眼神示意,“他从那狗洞进出这么多次,我不信他从来没有起过疑。”
“行,大将军。”柳今一听她指令,利落地拎起尤风雨,转过身——
在牢房前蹲下。
“两位军娘,可又见着你们了!”那老头蓬头垢面,趴在牢门口,挤着脸哽咽,“天爷!昨个儿把我抓进来,打我板子不说,还要治我的罪。我犯什么罪哪?我都说了,我没偷东西!”
柳今一怜悯道:“昨天那是我不在,忘了叮嘱尤秋问,平白让你遭罪了。”
“军娘,你瞧着我老实的份上,”那老头泪眼婆娑,“赶快去跟尤秋问说说吧,不然他明日不知道还要给我怎样的苦头吃!我也是命苦,让他给摆治成这样。”
“我就是为这事才从外头赶过来的,”柳今一指门口,“你看那丫头我都让她在那罚站呢,一会儿见了尤秋问,我定然好好说他,不过眼下不着急,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那老头“啊”一声,两眼卑怯:“老头子能说的上回都说完了!”
“我知道,”柳今一收回手,“这回说说你不能说的。”
那老头赶紧道:“没呀,就没了呀!”
柳今一起身,腿一迈:“尤风雨,叫你老爹接着打他板子,娘子被盗的首饰不还没找到吗?我等什么时候找到了再来。”
“哎哟!”那老头扯开嗓子,两手伸出去,急急拽住柳今一的衣角,“我都一把年纪了,招架不住那板子!军娘,军娘,我说,我什么都说!”
柳今一蹲回来:“你成天钻那狗洞,就没发现点可疑的?”
“老头子可没成天去,就去了那几回。那洞一直开着,他们要不许人进出,就堵起来嘛!既然没堵,那跟敞门叫我进有什么区别?我还是小六的舅爷呢。”那老贼头对上不远处代晓月的目光,又讪讪,“……就那回。”
柳今一问:“哪回?”
那老头欲言又止,憋了半天,蚊子似的说:“第三回,就他们在屋里头吵架,南宫青跟个母老虎似的,撕画那回……当时我趴厢房床底下,听她笑很大声,心里想着,她平日瞧着温婉规矩,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悍妇,难怪一直没嫁出去……”
他见柳今一挑眉,忙抬手哀声:“我也不是骂她,我就是怪!小六让她骂得一个劲儿哭,我这个做舅爷的……好好好,我听他们一时片刻吵不完,就想着白来一趟,趁早走算了。
“我往狗洞外挪,那洞实在是小,又因雨天,胡同的积水全往里漏,我挪一半卡住了,正急着满头大汗,旁边忽然开了个窗。
“我以为那是他俩个藏钱财的暗格,一时也顾不得自己,心想我得帮他们瞧着,不然水漏下去,把金银首饰泡坏了怎么行?于是我就又往回挤,爬到窗口往里一看。”
他仿佛惊魂未定。
“底下有个鬼,浑身脏臭得不像样,头发蓬乱,还是个女鬼。她盯着我,像是要把我吃了——”
三人听到这里,同时色变。
底下怎么是女人!
第24章 见游魂
她成了鬼。
这不稀奇,据她所知,大显戏本里都是女鬼。他们老那么唱么,女人要成了鬼才能报仇,仿佛活着不行,但她偏要行——她杀了十六个,五个咬喉,九个捅心,还有两个断根。
她这个“鬼”,是路上押运她的那些男人喊的,他们不光喊她恶鬼,还喊她催命娘。
“跟北边那群狮子一个路数!”大人站得远远的,不敢靠近她,朝脚底下啐唾沫,“放了脚又不守规矩,全是一群催命的疯婆娘,爷们沾不得一点!”
他们把她藏在箱子里,混入行囊和兽皮笼子当中,一路弄到了关内。她中途又进过两个地窖,一次跑出去了,但没用,过了关就都是大显人,他们一见到她就敲锣,喊着“戎白、戎白杀进来了”。她的气味不好藏,容易被狗嗅到,最后让他们堵住巷子,又给抓回来了。
她原本打算再跑一次,从这里嗅回去,路上还能再杀几个,最好凑个百整,但他们胆子实在小,一见到她就两股战战,根本不敢再靠近。
“再往前就出省了,”大人举着灯,从窗口往底下看,愁眉苦脸,“当初说好了,有人接应,如今怎么没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