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别再扒我马甲了(287)
那道月白身影在门前顿住,缓缓侧首。
双眸里,凝着化不开的冷色。这种冷,不是冰霜的寒,而是一种淡漠,一种疏离,如方外人垂眸俯视,世间百态、人心鬼蜮,皆在这一眼中无所遁形。
仿佛被他看着的人,其实就是个笑话。
薛茹心突然僵住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心底蔓延,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连哽咽都凝固在喉间,化作冰棱刺得生疼。
待她终于从这彻骨寒意中挣脱时,眼前只剩那颗冰冷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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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茹心回到府上已过戌时,进了东院见正堂亮着灯,不由加快了脚步。
然而立在正堂门外不知等了多久的方氏,一眼便瞧见了她,焦急的神色缓和下来,快步迎上前。
薛茹心却不欲理会,转身就往厢房去,不妨被方氏叫住,“茹心,你终于回来了。”
薛茹心头也不回道:“有些事办晚了,先回房了。”
方氏立马拽住她,绕至她面前,朝屋里努了努嘴,怯怯道:“你爹他……有些事想问你。”
薛茹心别开脸,“有什么事,过了明日再说。”
“可是……”方氏还欲再说什么,目光落到她颈间一左一右两道红印,忽地一滞,“茹心,你这里怎么了?”
薛茹心拂开方氏的手,“与你无关。”说罢,抬脚便要走。
然而未走出两步,身后落下厉声一喝:
“站住!”
方氏神色一凝,慌慌张张道:“老、老爷……”
薛以鸣道:“你给我进来!”
薛茹心没有动。
声音更沉了,“你若不进来,明日休想出这道门!”
薛茹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是足尖转向,往正堂提步走去。
东院正堂,方氏屏退了下人,将门阖上。
几乎在门阖上的同时,薛以鸣猛地拍案,声音里压着雷霆之怒,“你到底做了什么?”
薛茹心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父亲这话,女儿听不明白。”
方氏急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声音发颤,“茹心,你爹他……都知道了……”
薛茹心脸色骤变,狠狠剜了方氏一眼,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施施然走到茶案前坐下,动作柔雅地斟了盏茶,“知道又如何?伯娘那身衣裙好看极了,就这么压箱底可惜了。”
“胡闹!”薛以鸣转过身,“为父告诫过你多少次了,不要惹她,不要惹她!她的亲事爹自有盘算,你做这些小动作,当真以为昭王查不会知道?”
薛茹心眸色更冷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知道又如何?”她冷笑一声,讥诮道:“他陆乘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别忘了,他再位极人臣,终究不过是个臣。父亲觉得,他能争得过当今圣上?”
薛以鸣道:“但你可曾想过,你这么一闹,被他知道了,你二人之间便再无转圜余地了!”
方氏满脸懊悔,苦口婆心道:“是啊,茹心,都是娘糊涂。当时听你说起这计策,只觉得妙极,未及细想便照做了。可你爹说得对,若没有这桩事,就算……就算南星最后真嫁了昭王,有太后娘娘为你做主,说不定还能当个侧妃,总比随便许个商贾员外强上百倍……”
“侧妃?”薛茹心似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指着自己心口,“你要你的女儿给别人做妾?”
方氏慌忙解释,“不是妾,是侧妃,也是正经的王妃礼制……”
“够了!”薛茹心寒声打断,“你们自己窝囊一世也就罢了,还想让自己的女儿去给别人伏低做小?”
“放肆!”薛以鸣再扼制不住怒意,指着她,“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我是你爹,她是你娘,你竟敢……”
“爹?娘?”
不等他说完,薛茹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个在朝堂上混了十几年,至今不过得了个五品的闲职。你去外面听听,外头谁提起薛家二房不是嗤之以鼻,说你靠兄长、靠女儿,就是不靠自己。”
她转身,又看向泪流满面的方氏,“还有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府上最简单的账目都理不清楚。亏我还指望你这回能醒目些,把事办妥帖了,没想到……”她轻蔑地吐出最后几个字,“还是个蠢货!”
“啪!”随着她话音坠地,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堂内炸开。
别说动手了,薛茹心自小到大,薛以鸣也是头一回如此厉声呵斥她。因而这一掌落下,堂内三个人都怔住了。
薛茹心猝不及防,整个人踉跄着跌坐在地,左手下意识捂住了火辣生疼的脸颊。
方氏瞪大双眼,“老爷!您这是做什么??”回过神来,急忙扑上前去,慌忙扶住女儿,“茹心,疼不疼?让娘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