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别再扒我马甲了(288)
“别管她!”薛以鸣怒挥衣袖,别开脸,咬牙道:“我薛以鸣没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女儿!”
声音落下,堂内静默一瞬。
尔后,地上的人很慢很慢地吐出两个字,“没错……”
二字出口,薛茹心长睫轻颤,眼泪无声掉落,声音却异常平静,“你们不是一心想着攀龙附凤吗?如今你们的好侄女回来了,她嫁给昭王也好,入宫为妃也罢,横竖都能让你们如愿以偿,自然也不需要我这么个女儿了。”
薛以鸣不忍侧目,分明看出她眼中的绝望,心头一软,语气缓和下来,“爹知道你不容易。这些年来,若非有你在太后跟前得了宠,又常在皇亲贵胄面前替爹美言,爹也走不到今时今日。只是……”他重重叹了口气,“如今朝堂局势复杂,你姐姐身份特殊,实在不能轻举妄动啊!”
“姐姐?好一个姐姐!”薛茹心猛地挣开方氏的手,撑地站起身,“从小到大,就不停有人在我耳边说你姐姐,你姐姐!说她如何聪慧、如何漂亮,说她死得多么可惜,甚至说你要是她就好了,说我连个死人都不如。”
“你们以为太后为何偏爱我?无非是因为我姓薛,是她的妹妹,轮廓与她有三分相似罢了。可我知道为了薛家,我必须得到他们的欢心。就为了这一点点的怜爱,这些年来,我尝试去读她从前读过的书,模仿她儿时的性情,揣摩太后和昭王的喜好,努力去做一个合格的替身。我原以为,只要能陪在心爱之人身边,维持薛家体面,即便要这样一辈子也无妨。”
话到这里,她语声缓了下来,木然扯了扯嘴角,“可是有一天,你们却告诉我她回来了,我连做替身的资格都没有了。”
一滴泪砸在地上,她惨然笑了笑,“当我想要再回去做自己时,才发现我早就已经没有了自己。除去那些刻意学她的东西,我心里剩下的只有嫉妒与恨。我嫉妒嫉妒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所有人的爱,更恨你们每一个人,恨你们永远只看得见一个死人,却看不见活生生的我!”
方氏抱住她,早已泣不成声,“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爹娘疼你,无论如何,你都是爹娘最疼爱的女儿啊!”
薛茹心任由她抱着,眸中是死一般的冷寂,“有用吗?人人都说她可怜,心疼她自幼父母双亡、流落在外。是,我是有爹生有娘教,可那又如何?还不是要一辈子活在她的阴影里。”
薛以鸣目光呆滞,闻此一言,直直地瘫坐在地,他又何尝不是活在他人的阴影里,一辈子。
薛茹心缓慢拭去眼角的泪痕,眼神逐渐变得锋
利,“若你们真如所说这般疼我,就该亲眼看我,把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一件一件,亲手夺回来。”
第119章 寿宴(上)五月二十六,夏至……
五月二十六,夏至刚过三日,太后的寿宴便设在西华宫琼华殿中。
太后素来不喜铺张,加之病体初愈,所邀宾客不过寥寥。除却皇室宗亲,便只有几位重臣及其家眷,规模与上月小满宴相仿。因主宴设在殿内,男女席位的距离反倒更近了些,乍看之下,倒比小满宴还要简朴几分。
唯一的不同,在于座次的微妙变化。
按官阶品级,薛以鸣本是没资格受邀参加太后寿宴的,但因着薛茹心的缘故,薛氏夫妇也成了座上宾,只是往年都坐末席,今日却被宫人引至前席。在座宾客心照不宣,这是因为薛家大小姐回来了。
稍了解些十年前夺嫡之争的人皆知,这位薛大小姐自幼便因薛尚书与程老先生的缘故,深得皇上与太后宠爱。如今寻回,只怕恩宠更甚。不仅蒙圣上亲自召见,今日寿宴,更在太后御座之侧独设一席,荣宠之盛,令人侧目。
旁人眼中的荣宠,对薛南星而言却是煎熬。甫一入殿,她便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灼灼目光。若真坐到太后身侧,只怕要被这些视线刺得坐立难安。
于是趁着宴席未开,她便先随方氏入了女眷席。
可这女眷席也并非什么清静的地儿,自落座起,耳边的莺声燕语就没停过。
有拉着她亲近的,“南星姐姐这珠钗当真别致,这般精巧的样式,妹妹还是头一回见呢。”
也有不屑一顾的,“不过是寻常琉璃珠罢了,也值得大惊小怪?”
还有人显然是听了不少京中流言,三五贵女聚在一起嚼舌根,声音却分毫不减的,“劝诸位离远些为好。死了十年突然还魂,谁知道是不是练了什么邪术?”
薛南星只觉啼笑皆非。她自幼随外祖父四处逃亡,从未进过闺阁学堂,更不曾与这么多闺秀同席。此刻耳边叽叽喳喳,除了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一句话也接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