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西堂(412)
但秦诏却不肯就范,顺着他的手臂,就挂在了脖颈上,那唇贴在人耳边:“夫君抱我下轿,如何?我也不顾脸面,好好地嫁你一回。”
燕珩真想掐死他。
但那手再不接,实在过不去那几百双眼睛。燕珩暗自磨牙,从喉间挤出来一个冷哼笑,到底将人抱住了。
那个公主抱,叫秦诏得逞。
他微微扬下巴,戏谑地看燕珩,视线随着人的耳尖再到逐渐红起来的脖颈,那笑意忍不住涌上来——他就要叫所有人都看着,燕珩宠他,可不止当年的孺慕之情。
那几百双眼睛从困惑到惊讶,再到不知所措的乱转,实在不知该不该看了。
好在他虽然极重,但燕珩气力身手也强健。
他不肯下来走,燕珩只好一路将人抱上高台。待秦诏被放下来时,那位帝王额间已经生起了薄汗。秦诏无师自通,摸出帕子来替他擦汗,那口吻也暧昧:“夫君辛苦了。”
燕珩神色隐忍,只好轻咳一声,从喉间挤出来几个字,“秦诏,不许再这样。”
秦诏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迅速地偏过头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在燕珩愠怒扫过来的视线中,秦诏无辜道:“夫君太过美丽,实在忍不住,就饶我一次吧。”
燕珩没有那等在诸臣子面前秀出闺房之乐的恶趣味,先前承认他,牵着人的手上朝,再光明坦荡娶他,已经是把那点薄脸皮儿磨没了。
偏偏秦诏最爱戏弄他。
燕珩微微别过脸去,扬了扬下巴。礼官得了眼神示意,只好开始宣读两姻之礼书。同原先帝后婚书不同,这二位的礼书,几乎可以算作是“两国结盟”的盟约之书。
诸如“秦燕之好,萌于两国”“有龙凤相偕,得四海之安”之语。
待行过礼,祭天焚香之后,秦诏主动去牵他的手,那张棱角分明、平日里略显冷酷的脸,在燕珩面前,全是含情的笑意:“燕珩……”
等燕珩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秦诏勾住人的窄腰,将人箍进怀里。
但那唇落在人耳边,却只是极轻地吻了一下,便放开了。仿佛是怕他不悦,但又实在情不自禁。
燕珩顿了片刻,将视线扫过一众跪在底下的朝臣;再转过眸来看秦诏时,竟无奈地轻叹一口气。
这位帝王仿佛认命了似的,伸手圈住秦诏的腰,而后,慢腾腾地露出一个笑,将唇贴在人眼皮儿上了。
这样柔情的一个吻,这样缱绻的拥抱动作,既算作对秦诏的安抚,也算作对眼下诸众所猜测的交代——帝王冕旒上的翡翠玉珠打在秦诏脸上、鼻梁上,微微地有些痒。
那声音极轻:“乖。”
那一刻,仿佛羽毛似的,将秦诏的心也搔得有些痒。
秦诏回望他,那春三月的清朗天幕照耀着璀璨光辉的秦宫,将远处绵延的穹顶打出一片金银光色来。
远眺入目的山野,因草木而浮起柔软的绿绒,仿佛上好细腻的锦缎。再一层一层铺远了去,所不能及之处,那便是他们此生要看的万里山河……
两只手,不知何时,已紧紧地牵在一起。
那时刻,燕珩心底浮起来许多特别的情愫,滚烫、热烈,仿佛少年时所无法抒发的真情,都在秦诏的手心里湿润了。
秦诏道:“燕珩,此生,我的心,都不会变。若是你真的能上达天听,那方才的片刻,我已经将我的心意说给了上天听。”
——纵黄泉碧落,亦不能改。
这山河春秋,象征权力的玺印,天幕流光,抑或不衰盛世……都是他的爱。秦诏并未将这话说出口,他只是扭过脸去看燕珩,“我的心,你明白吗?”
燕珩微笑,并未说话。
但这位敏锐的帝王,大约是明白了,因为此刻,这一颗挨着另一颗心,跳得是那样厉害。
这一日行礼诸事繁琐,终于散去夜间邀了近臣的喜宴,燕珩才得了空隙,缓步朝凤鸣宫走去。
那头才走到一半,燕珩忽然又发觉不对,他顿住,回眸看跟在后头的秦诏。
他本想说:今夜,照规矩,是要睡在西宫的。可他只是转过脸来,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秦诏就吻上去了……
待那一吻毕,燕珩也不打算舍近求远了。他扣住了人的腰,轻笑:“还要招惹寡人——你这小儿,白日里便耍无赖。”
无赖被人带进凤鸣宫,那门扇就被仆从紧紧自外面关住了。
燕珩被他吻得窒息,然而仍热喘着,将人挡开:“乖,先等一下,你吃醉了。”
秦诏挂在他肩头上,攀着去咬他的耳尖,分明是借着酒意撒泼:“等什么?燕珩,你快些,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