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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西堂(9)

作者: 千杯灼 阅读记录

看在两个小崽子年纪不大的份儿上,楚安夏也是嗬笑一声作罢了。

吴敖急道:“你怎的这样说话,难道他认贼作父,也有你的一份子?!保不准是你教他的。”

秦诏终于抬了眸。

他说话声音不算大,但因压了眉眼不悦,显得神色低沉,“吴敖?”

吴敖耐不住心性回道,“叫本公子何事?难道不是你做的?”

“何为认贼作父?”秦诏盯着他,慢腾腾的咬住字眼吐出来,“谁是贼?秦王是贼,还是……燕王是贼?哦——必不是说秦王了。”

“……”

一众目光扫视看他,吴敖被唬住,一时答不上来,结巴两句道,“我、我可没说燕王是贼。”

秦诏冷淡一笑,“既如此,诏便遣人去知会父王,劳动他来辨辨,谁是贼。”

眼见他抬手,就唤仆子,吓得吴敖连忙站起身来,“哎——公子!公子!是敖失言,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众人便一阵低笑。

楚夏安与赵信对视一眼,心下明白几分,这小子有点东西。

且不说秦诏敢不敢去报,就说能不能劳动得了燕王,还得再掂量呢!

可偏偏这秦诏行事沉着、手段老练,公子敖又是个内里瓤的草包,也就不怪他能将人唬的慌神儿。

殿内复归安静……

公孙渊自殿外廊檐下抖了抖肩上的残雪,又拨了下衣领。听到这儿,方才露出一抹笑来。片刻后,他搓了搓手掌,呵着冷雾,自朝燕宫深处——那巍峨静伫的覆着银雪的金殿去了。

隔着帷幕两道,燕王倚靠在降香黄檀长椅上,赤金暗色衬得肌肤如雪;脚下金靴踩的是白狐厚绒阔毯、踏的是清白无尘。

此刻,他正擎着一卷册子细读。

如今,举天下称臣,燕地兵马强而民富阔,正是不知愁的时节。因而,那冷淡的眉眼便显得恬静悠闲。

才过了外殿,就觉温暖如春。

公孙渊不敢再近前,跪在外殿叩首,隔了好一晌,才听见燕珩淡淡的声息,“说罢。”

“回王上的话,小臣已妥当安排了洗尘宴会,各项规矩也布下了。公子们知情达理,最是体谅王上苦心的。”

“哦?”

燕珩抬抬手,两侧仆子立刻拨开帘子。

薄弱蝉翼的柔幔高悬两侧,露出正中的帝王真容,华贵清高异常,睨视过来,叫人大气也不敢喘。

“既如此,又何必再来禀一趟?”

“额……还、还有一事,小臣不敢欺瞒王上。”公孙渊被这暖香围着,也不知是紧张还是热,一时生出细汗来,“还请王上先饶恕小臣罪过。”

“说来听听。”

公孙渊便添了二两油醋,与人道,“因听了公子们争执,怕他日惹是生非,故而据实跟王上禀告。这吴国公子乃有一言,说、说……”

“说。”

“是。说这秦公子……”

“如何?”

“说秦公子认贼作父。”

“嗬。”那声音微顿片刻,继而似不解般反问,“公孙渊,你倒说说,寡人何时成了贼啊?”

“这、这……”公孙渊强作惶恐道,“请王上恕罪,小臣才听见这句,不等进殿阻止,便有秦公子答了话。”

“哦?何如?”

“秦公子答:‘何为认贼作父?谁是贼?秦王是贼,还是……燕王是贼?既如此,便要请父王劳动一趟,来辨辨’。”公孙渊道,“公子敖因这两句话,便认了错,告了罪,小臣不敢节外生枝,故而前来禀告王上。”

燕珩轻笑,“嗬。既是他惹出来的乱子,也该他平息。小儿间的玩笑话,你又何必当真,值当跑一趟?”

笑话。

帝王耳目无处不在,若是不禀,恐怕这会儿,就该是问罪了。

公孙渊心中明白,面上却不辩驳,只乖乖告罪道,“是,是,小臣小题大做,还请王上恕罪。”

“无妨,去罢。”

“是。”

公孙渊垂首,连那张脸也不敢看,便躬着身子小步退行到殿门前,准备转身退下了。

“慢着……”

公孙渊忙又跪下去,“王上吩咐。”

燕珩勾唇,眸子透出玩味儿来,“那小儿伶俐,赏几个玩意儿过去吧。”

“可是给秦公子?”

“嗯。”

待公孙渊领命走了,德福才凑到人跟前,轻轻替人捶着腿道,“王上宽厚仁慈,素来知道怜惜孩子呢。”

燕珩知道他要说什么,哼笑一声,“寡人最不喜孩子了。”

德福:……

这话倒没错。

燕珩素来厌恶聒噪,喜清静,又生的是孤傲高冷,眼皮子垂下去,也是宫阙九重的云端,瞧不见人,就天然地生出距离感来。

莫说孩子见了他不敢亲近,就连群臣,都多些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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