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已经做足了完全的准备,扶桑还是被那个目光中暗藏的刀子硬生生的戳在了原地。她不明白为什么从一个年长的女性眼中,会看到这么露骨的恶意,更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是老师,还是对于她们高中生涯最为重要的班主任。
她无措的站了几秒,似乎忘记了来是做什么。
就在她脑海中一片空白时,旁边有一个桌子后面坐着的年轻女老师忽然开口,替她解了这份难堪,“陈主任,那是你们班的学生吧?脸色看着不太好啊,生病了?”
陈艳芳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恶意的目光居然从扶桑身上转到了开口说话的女老师身上。
这里几句的交涉没有白飞飞的戏,但她在就站在该站的位置,帮着两位老师搭戏。
这个行为也没有人告诉她,事实上,在片场内,不管是李柯还是霍妩,甚至是其他的导演,都没有在‘应该做什么事情’上面指教任何人,这似乎天生就是考验演员本身的。
但显然,这么做让白飞飞受益匪浅。
如果不是在这里搭戏,而是在旁边休息、甚至睡觉的话,她对于这两位老师的认知一定没有现在那么的深刻,情感也一定没有那么的深。
简简单单的几个文字,一行对话,根本比不上实拍几小时的亲身体验的效果。
“表演就是真听真看真感受。”霍妩和白飞飞说:“不光是现实生活中,在剧组,片场,甚至是走戏的时候,也同样适用。”
每一个演员所演出的最终形象也一定不同。
就像是扮演陈艳芳这个班主任的演员,如果不是去深挖了角色,很容易就把她演成一个溢于言表的反派。
在说到她唯一的儿子时,一句简单的‘他可不是那块材料’,可以是对儿子的保护,也可以是一句无脑的嫌弃,当真的不满。
陈艳芳就是前者,她的恶不是纯一的恶,在做恶之前,她有她的目的,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白飞飞听霍妩给她讲解,似懂非懂,但霍妩并没有给她恶补什么,也没有提前告诉她一些所谓‘过来人’的经验,只是在当下告诉白飞飞当下需要知道、想要了解的事情。
两位前辈拍摄还在继续。
陈艳芳的目光和刚刚瞪扶桑时不一样——瞪扶桑时,是不屑夹杂着厌恶,也有莫名的嫉妒和防备,像是在看一个已经没救的垃圾,似乎多看一秒,这种人的存在就是对自己教学生涯的误点,会给她的履历抹上一条漆黑的误点。
但在看向年轻、漂亮、时髦,又一身锐气,且教育程度极高,一看就是被当做干部培养的英语老师秦岭时,那目光中满是嫉妒和艳羡。
在对于秦岭时,她的恶毒也只限于那一眼。
秦岭离开后,很快,她脸上未到眼底的笑也不装了,冷冰冰的对扶桑说道:“你不在教室好好上课,来我这干什么?”
白飞飞按照位置站定,因为一直身在原地搭戏的缘故,她的情绪并没有断掉,甚至被两位前辈讲词、目光对峙时,她左右观察的微表情以及小动作都被李柯暗暗的如实记录了下来。
扶桑抿唇,垂着头说:“请假。”
她三两步上前,手上是已经提前备齐的所有有可能需要到的材料。
陈艳芳翻来覆去,实在是挑不出毛病,只能嘴上发泄道:“做什么手术得请一天假,脸色这么差,你不是要去打胎吧?”
说着,她上下打量了扶桑已经明显发育的身体,宽大的校服下显得极为清瘦漂亮,像一颗鲜嫩的青竹,加上她从小教养很好,并不会因为青春期驼背含胸,然而这样的好姿态,在周芸眼里却是十恶不赦。
“一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我看你这辈子撑死了也就是上个大专技校的命,你看见你成绩了吗?啊?以前考试多少你现在考试多少?心全用在打扮上了你哪还有心思去学习!琢磨着去当小三勾引男人吧?一个老鼠屎坏一整锅粥,李燃成绩也被你拖下去了,整个二十七班都是因为你,平均分拉下来了多少?”
陈艳芳说的起兴,尤其是在看到少女脸上出现了难堪和眼泪时,她骂的更起劲了。
等她发泄完毕,墙上的时钟已经悄然无声的过去了十几分钟。
早读下课铃声打断了周芸的怒骂,她意犹未尽的收声,把桌子上一团废纸砸到扶桑身上。
“滚滚滚!”陈艳芳怒骂,“以后出去别说你是我学生!”
扶桑浑身上下都是轻微的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