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他还磨磨唧唧的不走,霍妩斜眼看他,也不主动开口问,就等着他自己交代。
没多久,李柯憋不住了,终于清清嗓子说:“那什么,星河过几天也杀青了,和李冉也同一天。他俩的戏份比较集中,不过那段飞飞也跟他们在一起。”
“然后?”霍妩让他有话一次性说完。
李柯顿了顿,道:“他拍完回去以后,你让你大姐多注意一点,这几天我看他情绪不太好。”
拍那样的戏,情绪不好是一定的。
凌星河从小被娇惯着长大,可家里家教严,他发过最大的脾气,也就是保姆把他的东西收起来,而他找不到东西生气。而他气的也不是保姆,是没把东西归位的自己。
这样本性的人,去演一个没有坏到底的坏种,容易出现矛盾的共情。
他一边觉得李明明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可恨该死,可他又能共情到李明明变成那样的原因,更愿意深入的去理解,他在做尽坏事,却还要全天下下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为他说的一句可惜。
可惜一个曾经作恶多端的施暴者,这就是李明明要的东西。
凌星河痛苦的根源就在这里。他作为参演者,同时处在了观众视角、上帝视角和李明明的视角,所以他难以把控侧重点,拍摄不顺利,偶尔爆发偶尔卡壳,以至于拍的非常艰难。
霍妩想了会,李柯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她说这个。剧组太多,演员太多,出过类似情况的演员也多,如果不耽误拍摄进度,李柯从没理会过。
这次凌星河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弟弟,又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不好说太重的话,而且拍摄上面也受到了影响,不然不至于找到他这,直接就内部解决了。
霍妩道:“耽误拍摄进度了?”
“难说。”李柯闻言很快的说:“现在进度勉强能赶上,但他如果再这么下去,时限内拍不完是一定的。”
他直视着霍妩,“即便凌星河演技不错,形象符合,如果再这么下去,我可能连他和李冉一起全换了。”
虽然算是个主要配角,但他们的戏份相对集中,拍摄起来难度其实整体不算高。但李柯也懂这些角色对于这个年纪的演员的影响,难就难在小孩儿共情能力太强,容易受情绪影响入戏,但同样也容易受情绪影响没法出戏。
李柯的处理方式永远简单粗暴。
这个不行了,那就换人。
“嗯。”霍妩表示了解,“待会我去找他聊聊,明天盯一天的戏看看。”
李柯忽然说:“或者你带上飞飞?”
霍妩这次是明显不解的表情。
李柯解释,“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听说过斯德哥尔摩,这还是第一次见摩尔哥德斯。”
李柯面无表情的玩了个文字梗,“戏里你弟是施暴者,飞飞是受害者,明明应该是受害者爱上施暴者的剧情,愣是让你弟完成了施暴者求受害者原谅的戏码。”
霍妩终于兴趣起来了点,“这样?”
李柯也觉得挺神奇,“前几天我就看见了,你弟一没事干就想往飞飞那贴,哎,不是,你弟该不是想横刀夺爱吧?我记得刚进组那时候他不是挺不喜欢飞飞呢吗?话里话外挤兑人,净做点小孩子把戏。”
说起这个,霍妩就难免想到当初的那个‘男朋友’乌龙。
她少有的沉默了片刻,而后说:“这事儿我来解决。”
李柯还杵着不动。
霍妩又道:“你忙你的去吧。”
李柯这才恍然霍妩这是在赶人,当下鼻子一皱嘴一撅,学付晓晓背着两只手很老年人的姿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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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完明天的妆,白飞飞没急着回去。
接下来几天的戏份基本上都是和李冉在一起的,算是很简单的文戏,但是得和凌星河饰演的李明明有数次交锋,最后尘埃落定。
她提前去看了看现场,那边工作人员还在布景,意外的发现了在角落里的凌星河。
有好些天没见,乍见之下,他居然比刻意在控制体重减肥的自己显得还萧索一点。
白飞飞上去和凌星河玛卡巴卡:“你通宵打游戏啦?”
“没有。”凌星河冲白飞飞露出不需要化妆就显得很像是心脏病晚期的一张脸,紫黑色的嘴唇显得格外病态:“我在通宵发疯写小作文向世界忏悔。”
白飞飞想找手机看看忏悔小作文怎么写,一摸没找到。
整翻兜呢,旁边横空伸出一只手,把她手机递过来了。
手是熟悉的手,衣服也是熟悉的衣服,味道更是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