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一个记录员目光从记录着的本子上抬起头,略皱了皱眉。
乌灵安静了两秒,但很快她就主动说道:“声音大一点,把头抬起来。”
旁边已经横眉怒目做好准备,就差把一句骂人的话说出来的记录员一窒,硬生生把话给憋回去,噎的不上不下的。
扶桑面上没什么波动,长长的睫毛垂下,手掌蜷缩着,这次声音大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知道了。”
乌灵在上继续说道:“出生日期?”
“1989年6月27日。”
“岁数?是否还在上学?”
扶桑回答时迟疑了片刻,有点犹豫的说:“16岁,读高二。”
简单的资历问过,乌灵将手上的表格合上,抬起头,看了一眼刘波阳没有波澜的面孔,说道:“你现在回忆一下当天所有的经过,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
扶桑睫毛轻轻的颤了一下,像是陷入了回忆当中,过了片刻,她才终于想到了要从哪里说起一样,开口说道:“那天是周五,我正常放学,打算去……接我朋友下班。”
乌灵打断她,“要去接我下班,我当时工作于‘夜色’酒吧。”
记录员抬头看了她一眼,如实记录了一切。
刘波阳喝了一口浓茶,深色的嘴唇抿了抿,微微仰头。
乌灵便说道:“继续。”
扶桑想了想,继续道:“我的手机忘在了教室,打算回去取,但是在学校后门的地方被他们几个看到了……”
当天的事情,在被带来的48小时内已经被询问了不知道多少遍。
扶桑的声音喑哑,随着每一个字句的开口,都让她的音色开始变得沙哑起来,半晌,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睛疲惫的闭上,低声说:“就是这样。”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但这时候却没有人再让她‘大声一点、把头抬起来’了。
乌灵看着记录员交过来的和之前大差不差的记录,大到整件事情的逻辑链,每一个事情发生的节点,甚至到扶桑对于时间细节的敏锐掌控,无一不说明着她的无辜。
可偏偏就有人向市局实名举报,扶桑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迫于舆论压力,市局只能连夜将她羁押调查。
刘波阳简单看过,这次,他接过了主要询问的角色,翻来覆去的提问着数个看起来没什么关系,但却容易让人遗漏的细节。
最后这场文戏拍摄了整整两个小时。
期间没有替身,白飞飞的脑子和嘴巴几乎已经形成了肌肉反射——刘警官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比思绪更先一步的是嘴巴本身。她已经没办法思考了。
明明只是拍戏,但也让白飞飞察觉到了一丝丝震惊和不可思议,原来审讯过程居然是这样,原来审讯室内的警官同样也要时时刻刻的保持着极高的警惕和敏锐的知觉,才能在极端的时间内抽丝剥茧,寻找到一个个罪犯口中的漏洞。
手铐被拆下来的时候,白飞飞几乎浑身都已经僵硬了。
实拍两个多小时,但实际上剪到正片里的精华内容可能就只有十几分钟——这还是建立在拍摄极为顺利,没有任何一方拖后腿的前提下。
收工时甚至天都没黑,李柯对此觉得极为不可思议:“一般这种文戏预留出的时间是两天,好家伙,你们仨人做主场俩小时给我拍完了?”
两个小时只算了实拍时间,没有统计前后期的准备和善后工作。但即便如此,这进度也已经快的有点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白飞飞累的要死,双手几乎不能动弹,甚至需要保持着抬起的姿势一点点让肌肉活动,闻言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说道:“真拍两天,我感觉我会死。”
已经在三十七度的高温天气下晒了好一会,她指尖都还是冰的,整个手臂僵硬,腿脚发麻,甚至大脑也空空如也,几乎没法正常对话,满脑子都是刚刚审讯室内的一句句台词。
白飞飞双眼没什么目的的整场到处乱看,几乎下一秒,她就看到了脱掉戏服匆匆往这里赶来的霍妩。
一瞬间,像是灵魂得到了什么拯救一样,白飞飞假模假式的撒娇般的呜咽一声,在霍妩走到距离她还有几步的地方时,往她那一扑,“好累啊这文戏和武戏简直不是同一种累,我现在都分不出来到底是那一场车祸比较难受还是这一场文戏难受了。”
痛苦哪有高低,霍妩心疼的捏了捏白飞飞仍然冰凉的指尖,低声说道:“回去我给你按摩。”
“哄哄睡觉呢?”白飞飞抬起眼,水汪汪湿漉漉的,“拍拍背唱唱歌再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