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为后(86)
话落,啪的一声清脆拍打,像是手掌甩在脸上的音儿,万姑姑心里惴惴,支起耳朵听见陛下低沉的笑声和赔罪。
挨了一巴掌的袁望顺势转脸在皇后温湿的手心亲了好几口,“打疼了吧?”
“......”
这人狎昵起来哪里有穿朝服时的正经人样,简直是个情场老手。
崔雪朝有气无力地闭眼泡着,等到被抱回床榻,本以为精神疲倦很快睡着,反而精神得很。
“你睡了吗?”她悄悄儿道。
“睡了。”
“......”
想伸手拧他,不在做那事儿时,属于皇后的体面很快折返,故而忍下。“那您歇着吧。”
紧贴在他胸前的后背传来一阵沉闷的笑声,“想同我说说话?”
“......嗯。”
“那你转过来,我不想看着你后脑勺说话。”
崔雪朝哦了声,翻个身,面对面,能看清他看自己时眼底熠熠的光芒,太近了,好似生疏没了反而很轻柔,她盯得久了不自在地避开那视线。
“想聊什么?”
她想了想:“汉王和你长得很像。”
“那我希望我们的孩子将来能长得像你些。”
袁望并不因自己是天子就认为自己相貌是全天下男人之首,“我父亲长相很扯,我的筋骨随了袁家血脉,我这张脸能被你瞧上,仰仗的全是我母亲的功劳!”
提及母亲时,他的语气骄傲至极。
“看脸又不能吃饱饭。”
她忍不住回护下他的妄自菲薄:“再说了,你自有你的独到之处。”
“哦?”
怕他不信,崔雪朝提及往事:“我第一回 见你是在上林苑的首宴,虽然隔着人群看不真切,但印象很深,只一眼就觉得你是在场男人中最厉害的那个!”
原来那时她就对自己很心动了吗?
袁望心中纠纠,回忆起来,似乎那日他只瞧见她专注地埋头苦吃,为此自己还吩咐宫人多为她上了案菜。
倒是也抬起过头,“我怎么记得你看了安勇侯好几回呢?”
崔雪朝道:“能不看他吗?他射箭都射偏了!”
虽然那时她决定为安勇侯夫人之位而奋发,但时过境迁,不必言表。
“安勇侯是有些不像话。”
贬低别人就是抬高自己!袁望故作惋惜,实则心里乐开花。
沉默几息,崔雪朝不着痕迹地拉回话题,“汉王与他生母不像吗?”
“不记得了。”
这是实话。
回忆起杨氏,一双常年死板的眼,走路像个吊线的偶人。
“那你跟她常见面吗?”
袁望眼神一凛,久待的交心时刻终于来到。
很想坐起来严阵以待地应对她的每个问题。
思忖了下,眼下彼此依偎躺着,比面对面像审犯人似的,对自己要有好处。
“不常见面。”
简短回过,又道:“你或许不知陇右杨家,他们奉行严苛儒道治业,家下规矩繁冗,光是记载册内的家法家规便有上万数。”
“杨氏到河东时,只十六。”
十六岁正是青春活泼的年纪,但杨氏女却如木讷老僧,规训刻进她骨肉里,难以改张易弦。
“且我对她少情,明知她过得如一滩死水,并未放在心上。”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他的愧疚之语。
“那她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不常在河东家中。下人回禀她故去的消息时,我人在大同,当时战局胶着,顾不得追问。后来才知,她生孩子时难产,因下红之症不治而亡。”
“不治而亡?”
“儒言女子身红乃不吉之兆,杨氏不叫人寻医诊治。”
崔雪朝怔了好久,“她怕因为自己的病对你战局不利吗?”
“或许是,也或许是为了孩子。”
他无法辨明。
是位悲情的母亲。
他的描述有几分不忍,不是私情,而是对杨氏短暂人生的不忍。
方才被他搂在怀中,情事酣畅之际,亲眼见他痴迷,心下忍不住好奇,他过往对杨氏也是如此投入吗?
她介意了,不问或许会成为某种疙瘩拌在他们之间,因为他白日承诺只有她一人,给了她胆量去追问。
问过了,并不后悔。
她想要知道他对杨氏的评价。
如果全是不好的评价,指责杨氏是如何不堪的品性,崔雪朝想,她会失望,因为那般的男人许下承诺,可信度低得可怜。
“杨氏病故,有我身为丈夫失责过错。过往我只认为后宫是制衡朝堂的手段,现在明白这种想法是我身为男人的自负和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