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盼他妻有两意(122)
沈行原来时大摇大摆,阵仗狠戾得意,早引得邻院吱呀开窗,远远朝这边看来。他和人对视两眼,顶着最后口气问:
“照你这么说,你现在是一人在里面?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
沈怀序轻笑,侧身,邀请:“要进来看看么。”
这是雄性狩猎者,从容有余敞开洞穴的时刻。
沈行原脚踏进去一步,他艰难犹豫屏息,里面烛火何尝不是惊惶跃动下。
沈怀序几乎能听到她侧身时的吸气,看疯子般落到他身上的目光。
每一点都如有实质,不用想眼前也能浮现她绷紧戒备,又一颗心咬牙切齿挂在他身上的模样,实在令人快慰。
这副样子,可比她同沈行原裴誉之留说话时的模样好太多,就一直这样看着他吧,沈怀序情愿如今夜这般用尽一切手段。
沈怀序吐出口气,抬手揉眉时情.欲几乎浓到无法忽视。
而沈行原踩在那道线上,思索进去,还是不进去?
他看瞎子摸索要给他倒茶,整个屋子冷冰冰阴嗖嗖,不像得纪清梨在乎的样子。
越不起眼,里头老鼠似的动静越让沈行原窒息发麻,不能细想空气里残留的气息。
他匆匆收回那条腿,已是强弩之末,放话也放得仓促:“你既然是被好心收留,就要有寄人篱下的自知之明。”
“我今天来,就是要警告你不要有非分之想。”
“不要把别人的一点怜悯善意就自以为是当做什么,不要越界,知道吗?”
沈怀序轻飘飘一句话:“你听起来很有经验。”
沈行原无法回答,脸色难看毫无章法的走,称得上铩羽而归。
连侍从都惊讶沈行原头重脚轻的这一遭,困惑问是怎么了。
“二公子是在里面看见什么了?”
看见什么了?
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都没看见后松口气的样子简直可笑。
沈行原坐在马车里不说话,连影子也沉默。
侍从见状隐约觉察,只怕是同纪夫人有关。
为纪夫人的事,二公子已和杨氏吵过一架,身上都还带着伤,这样急匆匆跑到外面又落魄回来,瞧着实在很像毛头小子。
侍卫不知该怎么劝,只能委婉道:“二公子不必这般担心纪夫人,您不是还特意寻了防身匕首给夫人么?”
“沈家也向来有人跟在夫人身后,不会出事的。”
呵呵,他给的匕首,纪清梨怕只会用来捅他。
他不是个得意洋洋的蠢货,嘴上说了就算了,难道他嗅不到残留气息里的暧昧和含义,看不出那人顶着巴掌印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顶着同个姓,流着同种血,沈行原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这世上会不会有比亲兄弟更像的人?
就算有,当真有,那沈行原跟那人相比,他才是先来者了。他好不容易占了一次先机,为什么纪清梨还是选别人?
能把别人养在那,就不能养他,还是说因为在纪清梨这儿,她就从没考虑过他。
凭什么呢。
错位的婚约,被戏耍的荷包,无人在意的匕首,还有那张脸上卷走的湿润,沈行原无声撑头。
纪清梨,嫂嫂,她为什么从没正眼看过他。当初主动牵手的,令他慌乱心胡乱挣扎的难道不是她?
为什么擅自开始,又这样收回,让他尝到落后于人不被选择的妒忌,尝到痛苦滋味。
死了人的夏夜好漫长,好难熬,沈行原像人随意抛在路边的狗,他几乎有点恨嫂嫂,恨纪清梨,恨她从不选择他连扇巴掌都扇不到他头上来。
恨。
有水滴短促往下砸。
马车停在沈家灵幡前,寂静良久,沈行原低头回去,发红的眼眶隐进夜色中。
*
屋子里,纪清梨还卧在椅里发昏,很短的换气。
身上发烫,她差些被折腾得发热。孝服已经脏了,她想换衣袍也动不了。
两条腿出于惯性,还悬空晃在头顶似的,软绵绵一点力气也使不上。眼皮重得断续,只在沈怀序发出动静时紧绷睁开些。
这副样子可怜,还没做什么就玩成这样,水涌得把自己泡到发烫。
先前也是,把她翻过来托到身上坐着,纪清梨就完全无措,手不知放到哪,直到被亲口咬住才闷哼声把自己撑起,不可思议地低头看他。
分明有胆子再三提及同房,却对这种情景一点预料都没有,天真以为这种事只是点简单步骤,没想过招惹他后仅用手口都能开发得到不同的眼泪和语气。
沈怀序感叹小梨是个浅而灵敏的人。
平日矜贵寡冷的脸此刻全变了意味,纪清梨没法直视,不好想他到底从哪学来的这些手段,更不敢想他说得那些怪癖和病有几分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