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盼他妻有两意(50)
他不称呼姐姐,只默默扶稳了她。
身后下人要开口,纪彦轻轻摇头,率先同纪清梨解释:“方才长兄令我携礼去拜访老夫人,现在才回来。”
那声音因太少开口而显得粗糙,不大好听。
纪彦说完自己抿了抿唇,安静了回去。
纪清梨闻言愣了下,慢半拍反应过来这大概是纪文州用来支开他的理由。
纪彦处境尴尬,幼时被赵氏抱走,可论身份比不得赵氏亲生的嫡长子,论嫡庶又不知如今心向着谁,还记不记得自己姨娘。
纪文州不信任他,提平妻的事应当也和他无关。
纪清梨还不想在庶弟面前丢脸,把手里东西给他。
“你进去吧,不必说看见我了。”
她表情模糊,看不出情绪。只有稠密睫根洇开点湿意,让人去猜她念头。
明明听到了很糟糕的话,被纪文州刺到,却还不一竿子打死纪家人,在同为赵氏身边的他身上发脾气。这太过好心,太好令人利用了。
纪彦轻轻挪开视线,低低开口:“我知里面在说什么。”
他短而精炼的将那日纪妍吵闹,赵氏态度说了遍。
虽能早清楚纪家不看重她的态度,真听到他们的盘算,拿她当纪家攀附的便宜棋子,纪妍婚事的垫脚石,纪清梨还是禁不住微微张口,定在原地。
从前诸多疑点也浮上心头,如纪妍所说,纪家是断不会把这种好事留给她的,怎么就让她先嫁了再后悔塞人?
最初沈怀序待她公事公办泾渭分明的态度,要她不必费心别节外生枝的话语,也好像隐隐找到由头。
纪清梨问:“你可知他们提及的契约是何事?”
纪彦摇头。
也对,庶弟自己日子都不一定好过,谈何来替她操心这点私事。
她从身边走过,纪彦没有挽留,只在背后静静开口:“我可以去查。”
“他们提到的事,契约或是算盘,我可以去查。”
纪清梨迟疑回头,唇边发丝被日光映得透明:“你......想要什么?”
纪彦不提他私下早设法同季夫子结识的话,只说:“求学是我拖累你,若有下次,你不必管我。”
“小姐,奴婢把东西都拿来了。”春兰跑了个来回,手里还提着纪清梨早给纪文州备下的好茶叶。
纪清梨神色更淡,按住她:“把给纪彦的送进去,其余的放回吧。”
那大公子呢?这些不都是小姐心心念念要给大公子的么?
春兰焦急,抬头却只见小姐露出发钝到近乎冷漠的神色,稍稍愣住。
*
沈行原跟来时,就见纪清梨无声站在长亭角落。
明知她是满腹算计、手段了得的坏女人,要忌惮离她远点,别陷进被旖旎梦和陷阱里去。
可窥见她细白指头,挂在眼睫上要掉不掉的泪珠,沈行原还是被蛊惑般,为她止住步子。
她安静在那思索什么,神色空白看不出伤心或委屈,木讷得仿佛出生时那层薄膜没摘净,模糊将她隔绝在人前。
平日吊儿郎当的人把自己撞上去,见她
有气无力不理,也没从前恶意呛她的劲,只是非要扶她。
“这么不待见我。”
“怎么,你弟弟抱得,我就抱不得?”
沈行原从一言不发在暗处看她时就像中了什么邪,现在又要做什么。
纪清梨发焉,温吞瞥他眼。
分明轻飘飘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动作,却同缠着沈行原的那梦不合时宜地重叠。
看得沈行原心头猛跳下,身子不自觉往下压,蓄势逼近没有挪开的意思。
有什么好可怜的?这几日她在外面和那太监见面说话,沈行原可都看得一清二楚。
虽说她要寻高枝也不会去找个无能的太监,但她总对着旁人轻易就温声细语,弯眼笑笑,定没什么好心思。
如今她从沈怀序书房出来这般神色,定是算盘落空夫妻安感情不合了,这不是活该是什么?
她看那太监都比看他要认真。
沈行原这样冷哼,手稍稍用力,纪清梨好似熟过头的梨,人没动静汁水兀自往下滴。
滴到沈行原手背上来,令他想起那日窥见一隅的情态,想起梦里汗涔涔搭在床头的手。
他顷刻间哑了般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想凑近蒙住她口鼻叫她别哭了,哭得他也奇怪。
她是水做的么?那些水连绵密密,手压上去就要蓄出片湖,流了一手。
僵了半晌,沈行原抑着嗓子冷哼声:“别哭了,现在知道攀高枝不会有好结果,气急败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