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卿(1119)+番外
不论是哪种情况,她都要好好招待此人才是。
“姓名并不知晓……”
女童谨慎地答:
“那个人只说,她姓谢。”
“她说,您见了这戒指,就会知道她是谁的。”
师尊的回答她没能等到,她只感受到护山阵法剧烈波动的嗡鸣。
这代表师尊心神剧颤,甚至连识海都在动摇。——但是怎么会呢?她师尊可是仙王境!
白芍脱力一般地向下滑去,女童大惊道:“师尊!您怎么了……!”
她想扶住师尊,师尊面色苍白,颤抖着手摸了摸她的头,急急道:“……她还说了什么?她容貌可有什么特征?她,她有多高?她一个人来的么?她……”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姓氏能让师尊反应如此之大,但隐约明白此事对师尊极其重要,老老实实地一一回答道:
“别的没有说;她看起来非常美,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个子……好像比您稍矮一些,服饰有些奇怪,不大像东夷人。身边还有一个人,那人气势逼人,叫人不敢多看,但也极美。”
“……”
“……”
她后面说的话,白芍已经完全听不清,她向后跌靠,抓住桌边,十指捏到发白,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好像有人在她耳边一圈圈反复地低语着什么。
直到耳鸣终于消失,她才发现,那根本是自己在呢喃。
“是她……就是她……”
一股强烈的预感抓住了白芍的心,逼迫着她飞一般地下山去,她想这人一定……!一定就是小挚了。那形容,除了小挚之外,她再想不出旁人。
白芍忘记了一切术法,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有修为,只能想起用最原始的步力跌跌撞撞地奔跑,书院的弟子们见到她,都朝她尊敬地行礼问好,徒儿焦急地在身后叫她“师尊!”,她全看不见,也全听不见,脑海中如雾潮般翻涌起千万丝线,每一根都牵入她鼓动的心脏,一时期冀,一时恐惧,前一刻如上天堂,下一刻如在地狱,忽而想到这人倘若不是小挚,她要怎么办,但若是——若是真的……她……
护山大阵到了。
一挥之下,挡在白芍面前的阵法便碎裂开来。
世界在白芍耳中,有一瞬间的的静寂。
暮春的阳凡青翠鲜润,天空蓝得快要滴落,暑气将盛未盛,寿山脚下仍然凉爽清新,风声轻轻,碧叶蓬蓬,似有虫鸣。
在这画一般的景致中,立着一个纤瘦的女人。
阳光如薄水一般流淌在她的身上,连发丝都朦胧,让她看起来好像一个易碎的梦境。
白芍连呼吸都停止了一刹那。
这无疑是极美的风景,可是再美的景色,在景中人的衬托下,仿佛也不足为奇了,只能作为她的背景存在。
是真的。
她脑子里隆隆回荡着这三个字。
这不是梦,真的是小挚……真的是她。
五百年的时间足以积攒下太多悲楚苦痛,她有太多的话想要对谢挚说,她幻想过无数次谢挚活着的场景,但是在真正看到一个活生生的谢挚的时候,竟然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呆呆地愣在原地,久久地望着她,贪恋地看着她露出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先是惊诧,再是……感怀与淡淡的哀伤。
“……师尊、师尊!”
徒弟追了过来,终于惊醒了呆立在原地的白芍。
对……对,她是要……是要见小挚的……
腿仿佛有千斤重,白芍艰难地拔步,一步一步,如同跋山涉水,走到谢挚面前。
临到谢挚近前时,她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又被谢挚扶住。
谢挚担忧地低唤了一声:“白芍,你没事吧?你看起来面色很差……”
回应她的是白芍的拥抱。
白芍从未将她抱得这样紧,谢挚几乎不能呼吸,被她的手臂箍得肋骨发疼,谢挚小声叫着“白芍……”想让她松开自己。
白芍头一次没有听她的话,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她慢慢在她肩头垂首,冰凉的湿意弥漫开来。
谢挚抵住白芍的手一僵,一点点垂落下来,没有再推开她。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白芍在哭。
非常安静的、近乎悄无声息的哭泣。
只有她肩头越来越扩大的湿痕,和白芍颤抖不已的身体,才能让人察觉到,她在无声地啜泣。
姬宴雪抿紧唇,究竟也没有说话,抱臂转过身去,选择不看她们,这便是她最大的包容。
理性上,她是理解的;感性上,看到白芍如此,她也忍不住有些同情她,那种刻骨的思念与痛苦,她也未尝没有亲身体会过。
但是还是不开心。
看到别人抱着自己喜欢的人哭泣,就算再可怜,也没法叫人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