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卿(1263)+番外
这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好像失去了主动权。我曾以为一切都应该在我掌控之中,面对喜欢的人我应该游刃有余,但我现在在干什么?
这是喜欢吗?我不知道。想让她开心是不是喜欢?想保护她是不是喜欢?那么想吻她呢?这还是所谓对故友之女的照顾和关爱吗?我还能再找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吗?
我从来不是自欺欺人的人。
我知道,我的感情已经超过了界限。
意识到我喜欢她让我有一瞬间的欣喜,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大的犹豫。接下来我要怎么对待她呢?挑逗她,撩拨她,与她暧昧?我要和她在一起吗?我当然渴望她,但是不行。
我注定要为五州而死,可是她不一样,她还年轻,她应当有无穷的未来。既望不会不为她留心合适的婚配,我甚至能猜到既望挑选的标准。那个人……真是幸运。
太一神召出飞鸟,带我们飞往中州,巨大皎洁的月亮如玉盘一般高悬在夜空之中,仿佛我们在永无止境地朝着月亮奔行,小挚和太一神坐在一起,时而低声说些什么,我独自看着明月,心中却想起了昆仑山火红的太阳。
在这一晚我做出了决定,不论多么喜欢她,我也不能向她挑明,我们之间应该保持合适的距离。我的结局早已注定,我不能自私地去贪恋这点温暖甜蜜,让她为我难过。
我欣赏她,敬佩她,也怜惜她,心疼她,就算我没有无可救药地爱上她,我也仍然会很喜欢她,只是这种喜欢无关爱情。
她平日叫我摇光陛下,生气了叫我“姬宴雪”,真是好听,我从没觉得自己的名字那么动听过。有时为了听她叫我名字,我甚至会故意惹她生气。
她真可爱。
她是我见过最可爱的人,怎么能这么可爱呢,真想不通。
我猜她大概也有些喜欢我,至少不是完全没有感觉,有几次无意间靠近,我也能在她眼中看到失神。
在亳丘的十余年对我而言像是一个美丽的梦境,抛开外界的一切,我就是我,就只是我,不是神帝,只以姬宴雪的身份和她相处,我既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忧伤也无时无刻蒙在我心头。
秘境里有万千生灵,万千生灵中,我的眼只看到她。我甚至有短暂几刻暂时忘记了自己背负的责任,想要和她就此沉沦。
但是不行。
我必须克制,必须清醒。
第七年的一个春夜,雷声大作,我忽而惊醒,心有触动,走出屋外,看到她衣衫单薄,望着雨幕。
我想要叫她姓名,像一只被打湿翅膀的雨燕,她转身投入我怀中。
“摇光陛下……”
她细微地颤抖,抓紧我衣袖。我问她怎么了,她却不回答,于是我便也不再问。
只是轻轻地,轻轻地抱紧她。
她的心跳得好快,又渐渐变得平稳。
有时候就是会这样的,小挚,没有关系。我小时候听见冬雷震震,也会害怕,忽然感到自己的渺小与孤寂,想要母皇抱抱我。我觉得我已经很强大了,可还是会这样。
母皇从没有抱过我,但是我会抱住你的。只要你想,我就会抱住你。
我在这里,所以不要怕。
风雨雷霆,我全都会为你挡去。
这些话我并没有说出口,我只是在心中默默地许诺。或许她听懂了,也或许没有懂,那不重要。
但我没有做到我的许诺。
小挚死在了我的眼前,那么近,好像我再赶来哪怕早一刻都能救下她。
她明明已经受了太多苦,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换取她的幸福,可她的死竟然是为了我。我昏了头,我没有推开她,我自私又贪心,想在生命最后一刻与她温存。
我小时候居然想做神族历史上最伟大的神帝,现在想起来太可笑了。
我是无能的神帝,更是无能的爱人。
后来小挚复生,我几乎不向她提起我等待她的五百年,但她总是很心疼我。
其实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并不必心疼。
时间的价值是不一样的,等待她就像我等待日出,我在昆仑山巅上静坐一夜,就是为了日出时那无比壮丽的一瞬。
同理,我无所事事地活过三千年,就是为了遇见她。
她点亮了我,我的生命因她而不同。
等待日出时所有的黑夜、所有的寒冷、所有的枯寂,和这火红的太阳比起来,都是值得的。
等待她的所有时间,也是值得的。
就算要我等待她一生,只能临死前看她一眼,我也没有半分不愿。
等待是我最擅长的事情,小时候等待日出,长大了等待战死,动心后等待小挚。
我三千岁时遇见她,三千零八岁时爱上她,同年失去她,五百年后再见到她,接着与她相伴五百年,这五百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哪怕之后是无穷无尽的痛苦与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