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归迟(112)
“要洗,那畜生的血臭死了,熏得我头疼。”梁彦好干脆不答章絮的话,故作嫌弃地把那些都交由她手里,补充道,“没染血的那件你洗的时候仔细点,那畜生往上啐了痰,给我恶心坏了。”
“知道了。”章絮才不在乎这点脏污,她从小就给人浣衣,什么没见过,“究竟是何人惹得咱们公子不开心了?说出来听听,我们跟你一道骂两句。”
赵野自然也站在梁彦好这边,应声附和,“正是,那种东西放在边关都是直接把脑袋拿下来,一条鞭真是便宜他了。”
梁彦好便答,“刚进县时揭的那悬赏,你们都还记得吧。犯事的就是那颜庄主的二公子。”
“颜二公子?”章絮闻言,竟有些哭笑不得,“怎么是他?我们正要找他呢。”
梁彦好觉得奇怪,问,“那种畜生,你们找他做什么?”
赵野也觉得无奈,帮着开口解释,“咱们要买粮,得问这颜二公子要,其他的,除了颜庄主外说了都不算。可我们今日去附近好几家农庄问过了,只有颜家庄手里还有些余粮。这不是,今儿个把那颜二的儿子都绑来了,就为了见他一面。”
这回轮到梁彦好惊讶了,他将灰头土脸的赵野和章絮上上下下打量好几遍,张嘴问,“绑来?感情你们出门一趟不是当那良民,而是去做那土匪了,绑架小的来威胁老的。不是,赵兄弟,你们这也太霸道了。”
赵野和章絮面面相觑,梁彦好则越过他们往外去,扶在栏杆上一眼看见睡倒在饭桌上的那小孩儿,一时间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这回是,把颜家上上下下得罪了个遍。
“酒大夫知道这事儿么?”章絮没想到他们会把事情闹这么大,有些担忧地问梁彦好,“虽说我们占了道理,可这事儿做出来到底不好看,再想开口买粮多少得给人剐层皮。”
结果梁彦好一五一十同他们说,“我刚回来没多久,是先让关逸回来看着那老头儿睡下了才敢带容吉回来的,就怕他知道了要骂。”不过说着说着他又没那么担心了,继续道,“没事,明日是重阳,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太多,大过节的,伤和气,我估摸着,要说肯定得等到后日清晨,到时候他真要发怒,咱们也可以一块儿挨骂。”
一块儿挨骂。章絮确信他们都已经二十多了,不能算孩子,可做起事儿来,真是一个比一个淘气。
“酒大夫应该不会说太多吧,毕竟是他们冒犯我们在先。”章絮最怕长辈的指责,那会给她一种哪怕做对了也是错的内疚感。
但是梁彦好瘪瘪嘴答,“出门的时候我爹特意叮嘱过他,若我做了什么出格之举,他有权代行父兄之责。上回比试后他就已经警告过我一回了,这回没得跑。”
赵野听了,就问,“那你还割人家命根子,忍忍拿权势压不照样解气。”
梁彦好不以为然,抬头望了赵野一眼,答,“非也。上回拿权势压你,我可觉得不痛快,在心里窝火了大晚上,直到次日关逸当剑穿心才好了。这事儿你准能明白,自己动手与让旁人动手可大有不同。今次于我那手起刀落的功夫,不过半盏茶,我这胸中的气闷便全消。他简直欺人太甚,我说句真心的,就是老酒罚我我也认。赵兄弟,若是有人当着你的面侮辱你娘子,别说这巴子,就是那头颅斩下来也绝不叫过分。”
“那是自然。”赵野想也不想就答,“这天底下,我就这么一个好娘子,若是谁敢踩到我头上,我非得要他跪下来叫爷爷!”
真是头一回见这哥俩如此同仇敌忾,章絮抿着唇,没忍住笑了笑,答,“你们省省吧,闯祸的时候是解气了,可曾想过后果?万一颜家找上门来,或是将我们告到啬夫或者官府那儿去……届时有的要麻烦呢。”
梁彦好闻言,想想也是,那人如此不讲理,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这事儿万一闹大了,老酒准要罚我,那老头儿罚起人来可狠。你也不知道他给你配的什么药,非让你喝,有时候喝完药吃不下饭,有时候喝完药睡不着觉,有时候直接给你干倒了,昏睡三天三夜也起不来。我是不想再受这种折磨了。”
“我还想和容吉亲热呢。”公子哥被那药整的没脾气了,只希望夫妻俩能跟他一边。
章絮爱莫能助,她忽然想起楼下还有个小的,“明儿一早酒大夫就能看见那不懂事的小娃娃,这一张嘴准露馅。”
梁彦好可不这样觉得,他记起来,那悬赏贴还在屋里呢,回头便去随身的物品里翻,东找西寻,终于摸出来那张用朱笔写了三万钱的,问他们意见,“这粮,咱们干脆管颜庄主买,只要颜庄主欠咱们人情,哪怕他颜二是地头龙,也不能拿我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