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归迟(93)
可呼衍容吉是什么人,她驯过的马没有一万也有数千。从前在家中放牧时,时常骑着一匹骏马跟在牦牛群后面驱赶牛群。
区区一匹尚未长成的汗血宝马,不在话下。
只见她稳坐宝马胸腹之上,英姿飒爽,长发纷飞,两脚蹬直那马镫,要自己的身子不随宝马奔驰而上下晃动,而后俯身依靠在马背上,双眼向前,仔细躲避迎面袭来的各种横枝树干。
那马也烈,疾驰向前,完全不顾前方崎岖的地势。一会儿带着她跳进水潭,溅起一身的泥花,一会儿带着她钻入狭隘的树冠丛,给她头发上沾惹几片绿叶,一会儿找到一个大坑,带着她就是往里跳。
呼衍容吉不但不觉得吓人,反倒开朗的笑,用手拍了拍宝马的马背,称赞道,“Сайнанараа,а
бидоёрцаадаамθрзэрэгцэнэмцэнэ。“(好兄弟,日后你我并肩作战。)
一人一马在林中窃窃私语,不叫旁人轻易观之,等他们在树林中如此奔腾半个时辰后,等到梁彦好都把那些难算的账目算完,下楼来寻她,看见她骑乘在这匹英气、顽劣的宝马上,她才骑满意了,爽了,掉转马头,朝着他们的方向一路小跑着过去。
“Асуулгаргажирээрэй。”(出题吧。)呼衍容吉自信地仰起头,笔挺起自己的身子,面含笑意俯视着站在空地上的两个男人,伸手问赵野要箭矢。
这一幕,正是赵野希望梁彦好看见的。
“她和我们中原女人不一样。”赵野将手中装有十只长箭的箭筒递过去,转头与梁彦好说,“她血脉里的烈性是不会因为一时落魄而被磨灭的。你该给她一个展现自我的机会,而不是整天把她关在车驾中、客房内、床榻间。”
公子哥的荒淫自然要治。每个人心里想的法子都不同。
医者有事没事和他说,这样下去你会虚亏,会去势,会阳痿。章絮见了,便顾左右而言他地评价,哪有人要天天换洗床铺的,我是来给你管事的,不是给你当丫鬟的,日后要是还这样,你们造出来的自己收拾。这会儿轮到赵野了,他一点儿也不客气,甚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背,那力气大的,像是能把他打出十里地一般,开口讽刺,“你也跟着练练……就你这身板,每日能撑上半个时辰都是奇事。”
梁彦好最不喜欢有人在自己面前说自己不行,面对比自己高一个半头的赵野,叉上腰仰起头就开始振振有词,“你一个糙人你懂什么呀,我多的是能要她开心的法子。若她跟我在一块儿不高兴,她大可以去找别人,干嘛还要死皮赖脸地和我挤在一张床上。”
赵野听了,觉得他说的在理,从地上捡起特意为她准备的十支箭矢,漫不经心地问,“不然我去帮你问问?问问人家姑娘满意不满意。”
“你敢!”梁彦好就是
知道呼衍容吉听不懂才这么说的,谁知道这男人还想告黑状,“不用你问,她是什么样我最清楚了。”然后小气又敏感地别开了脸,与呼衍容吉错开视线。
赵野失笑,觉得这家伙就是孩子心性,没长大呢,伸手把箭矢递给呼衍容吉的同时,笑着提醒他,“认真看看,人姑娘厉害得很。”
呼衍容吉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箭,先试了试箭的轻重与力道,满弓,朝近处的一棵不过合掌粗的小树射去。那树虽不大,但一回就要射中,可不简单。
只听“咻——”一声,长箭破空,一头扎穿那棵小树,直接将落点以上的枝丫尽数射断,掉落在地。
赵野满意地点点头,伸出手,指了指渭河对岸的一棵大榆树,要求道,“Асуул1:Тэнднавчбууд。”(第一题:射中那边的一片树叶。)
树叶。不过半寸宽一寸长,挂在树上奇形怪状的。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就以她刚才的力道来看,大抵随便往树上一射都能带出几十落叶。
但这一题,树叶不是最要紧的,关逸想知道呼衍容吉的射程能有多远。往往在实战中,射程决定了队伍能攻击到的最远范围。而纵观他们住的这座客栈的四周,只有渭水最宽,宽约二百。
“ЗYгээрлнавчолоуу”(随便找一片树叶?)呼衍容吉从没做过这种测试,坐在马上,拽着缰绳,在原地不安分地打转。
“энгийн。”(随便。)赵野不给她太大的压力,希望她能放手一搏。
既然随便射。
呼衍容吉眯起了眼,凭借过人的眼力在成千上万片绿叶中找到了一片正对自己的,而后展臂,张弓、满弓、放箭。
这回可要梁彦好连连震惊。他自长箭出手后就再不能看清它的去向,可谁知道他身边的这二人,就跟神仙似的,好像那双眼睛能看见目之所及的一切细小事物。不过两次呼吸的时间,赵野便笑着回头跟他说,“怎么样,连中三片,片片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