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白月光寄我篱下(女尊)(147)
“他怎么怎么样……”“这件事他……”“他身上的那把……”诸如此类。
少年靜静听着,不适地掐紧自己的手指,而后潜意识挪动手腕,去摸将将长好的新肉。
“你可真是个宝贝。”段乞宁倏然乍响的語气,是对着崔锦程道的。这两方势力都想称王,自然都会来抢已经被摆在明面上的“木象秘钥”。
崔锦程很快厘清她的话中意,顿住悬停在新肉上的指甲,有些心虚愧疚地垂下眼,“宁姐姐……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段乞宁辨不出他是真的,还是故意为了母父尸首又一次扮演的楚楚可怜小白兔假象,她权当后者,冷淡道:“不算什么,‘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罢了。”
“你当真不知蝴蝶尺寸?”段乞宁存疑追问。
崔锦程瞬间揪紧手腕上的肉,一张脸绷紧,垂眼摇摇头。
段乞宁拧眉:“其他钥匙的下落也不知情?”
这一次,少年抬眼望向她,依旧抿紧唇瓣摇头。
段乞宁有些失望。不过想想也是,他若知道,肯定会拿出来当筹码讨价还价,就好比雪州探亲前夕二人之间的那场博弈。如今还这么唯唯诺诺的,看来是当真不知情。
片刻后马车启程,室內又颠簸起来。
阿潮回到自己的座位,与崔锦程一左一右地分布在车厢两侧,和他们三人去往雪州的座次一样。
只是这一次,段乞宁没有让阿潮贴身伺候,而是闭阖眼眸静养,车厢之内陷入微妙的气氛。
宫里的嬤嬤照常会送来蜜饯糕点,敲了敲崔锦程这头的车厢窗棂:“路途乏闷,段大少主可要来些?”
崔锦程和阿潮现在通通扮演的是段乞宁的贴身小厮,少年愣了愣,撩开窗帘,对上外头嬤嬤慈眉善目的脸。
那嬷嬷一见到崔锦程,眼眸都亮了,饶是她在宫中伺候多年,见惯了陛下后宫君侍三千,都不免要赞叹一句:眼前马车里的这位,堪得上绝色二字。
怕不是段大少主的小厮,是走哪带哪的宠侍。
嬷嬷和气地改口:“小公子,你家妻主大人可要来些?”
段乞宁早已听到动静,但没睁眼,少年望向一动未动的她,犹豫再三,开口询问:“宁姐姐,你想吃点什么?”
“随便。”
这可真是世纪难题。好在少年之前讨好她送吃食的那段日子,仔细琢磨过段乞宁的口味。
她喜欢甜的、细腻的,可口的。崔锦程兀自端过一盏鲜桃糕,这个时令,怕是也只有凰宫能尝到暮春时的早桃了,稀罕得很。
少年撂下车帘,嬷嬷含笑走远。
一般第一口都是给阿潮试毒的,段乞宁没示意,便是她不想吃,所以男人没动,倒是抱着糕点盘的崔锦程有些尴尬地红着脸,自个捻了一块塞进嘴里。
渐渐的,崔锦程能品出来一些变化——段乞宁对待他的态度,似乎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从前她便是不想吃,也会挖苦他,对他冷嘲热讽一番。而现在,崔锦程再没听见她的嘲弄。
他主动挑话,段乞宁会回答,但是语气极为寡淡,甚至可以说是对他毫不在意。
崔锦程有点说不上来这种心情。
他知道自己有时候不正常,会生病。发起病来,他会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曾经有过这样的时日,他茶饭不思、内心空洞,病得最严重的时候,他甚至无法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做出回应。
那段时日,距离崔家附近的书斋是他唯一可以喘口气的地方,可即便如此,母父还是派人监视他,不准他与外人交流,他的一举一动都不得自由。
他终日在高楼上眺望底下的热闹,眼睁睁看着小厮一盆馊菜汤浇灌到段乞宁的头上,却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他只是觉得一切都太过吵闹,他的脑袋很沉很沉,甚至在嗡嗡作响。
当他放下窗帘,回到府中,好似又回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牢,地牢之外还是地牢,他无处遁逃,被逼压着坠入窒息的炼狱。
崔家的一切,都让他恐惧和痛苦。在那样日复一日的压迫下,他学会隐忍和伪装,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乖顺、柔弱只是表象,剥离面具,皮肉下冷漠、偏执的崔锦程,才是真正的他。
离开崔家后,这样的病情似乎有些减轻,可那日母父双亲的死讯给了他重重打击,那样强烈的震撼,仿若又将他捶打回在崔家的阴暗岁月。
少年被刺激到理智崩塌,朝段乞宁剥落出自己原本的模样。
是的,这么隐蔽、丑陋的样子,他只在段乞宁面前暴。露过。
段乞宁有两点说的没有错:
她对待他全家已是仁至义尽,是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所以渴望有人能帮他分担痛苦——他将她视作妻主、视作唯一的依靠,他对她有所期待,才会在得知母父死讯后将矛盾源头指向段乞宁,责怪她,试图从她身上寻觅宣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