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白月光寄我篱下(女尊)(148)
可待他清醒后,他又如释重负。正如段乞宁所言,他被崔家压迫得太久太久了,彻底接受母父双亡后,少年内心涌动出来的竟然是……狂喜。
自私阴暗的崔锦程对他说:“死了多好,再也没有人能夠威胁到你了,你再没有牵绊束缚,你已经自由了!”
光鲜亮丽的崔锦程却反驳道:“崔锦程,你个白眼狼!那是你的亲生母父!生你养你、血浓于水!”
“够了!他们真的当你是骨肉吗!你不过是他们拿去换荣宠的棋子!”
“你住嘴!你难道要被天下人戳脊梁骨骂不敬不孝吗!不孝子该天诛地灭!”
……
崔锦程不愿承认内心那点卑劣的念头,他恼羞成怒。
他用伤害别人和残害自己的手段伪装自己,他对段乞宁放狠话,对自己下狠手。
到头来他此刻又开始在意起她的语气和态度,崔锦程想,他就是段乞宁骂的贱骨头。
少年紧抱碗碟,浅淡桃香闯入鼻翼。
从前,他活着为了母父望子成凤的期盼。
后来,他活着是为了保全双亲和秘钥。
而现在,崔锦程很迷茫,他不知道活着为了什么。
可真叫他自裁,他又有不舍。
少年克制着呼吸,阴湿粘稠的目光凝望向段乞宁的手指,脑海中频频忆起的是那场春梦中的缱。绻。
好想……被她……那样……
崔锦程捧紧碟盏,呼吸随之紧促。他已经当够了晾州城陌上君如玉的小公子!
他既希望母父尸首能够找回,一锤定音让他彻底安心,又希望段乞宁能慢点交还给他,甚至希望段乞宁能一直借此胁迫他。
似乎只有这样被她威胁,他才能找到活下去的念头,他才能在这样痛苦、挣扎不得的处境下,寻觅到自我价值——被他人殷切需要的感觉。
“宁姐姐,你能不能别把我送走。”崔锦程倏然开口,语气沙哑。
段乞宁没有在意他的情绪,只是颇为不耐烦地回道:“暂时先别说这些。”
她有点晕车了。
晃得脑阔疼。
段乞宁在崔锦程失落且肮脏的眸光下继续阖眼养神。
不久后一行人抵达郊外行宫,崔锦程和阿潮戴好帷帽随她下马车。
头一天段乞宁连凰帝的面都没见着,是行宫嬷嬷带路指引,为伴圣驾的女娘公子们安排住所。
女娘和公子们是分开的,娘子们在东侧大院,郎君们在西侧大院。
段乞宁来得迟,所剩房间不多,只有缺胳膊少腿的边边脚。她倒也没那么挑剔,择了东院最角落的入住,反倒是落得个清静。
听一同前来的京州姐妹们道,段乞宁这间屋正对的西院角住的是鼎鼎有名的泼皮小郎君,最喜舞刀弄枪,丝毫没有半点君子之雅,偏偏家道殷实,是顺国大将军的嫡子,名唤邵驰。
众姐妹唯恐被这样放荡不羁的少年缠上,这才纷纷避开此处。
不过段乞宁在外头的名声也臭,不甚在意。京州姐妹权当看看笑话,舟车劳顿的,已自行去休整。
段乞宁将将去茅厕吐完,回头含一口茶水润嘴,人踏到长廊尽头,忽的隔壁院墙传来响动。
清澈疏朗的少年音色自上而下荡开,多少有些耳熟:“哟~出门祭祀还带宠侍啊,段大少主可真是荒淫无度,不愧是晾州城久仰大名的纨绔……就是不知道一晚上两个美男,您这身子骨吃不吃得消?”
段乞宁一顿,茶水咕噜咕噜下咽,差点没把她呛死。
那扒拉在墙头,一身华服,头戴黑金祥云纹案抹额的俊美少年,分明是曾说过“非她不嫁”的马夫阿也!
第61章
马也,“驰”,原来如此。
段乞宁意识到面前少年什么“家境贫寒”“出来讨生活”都是骗她的,京州逐鹿鏢局说不定也是他们邵家自个的产业。
她顿了顿,缩回刚准备扶他跳下墙头的手。
那少年看穿她的舉动,蹲立在墙头绿阴下,手肘撑着半邊脑袋,讪笑道:“干什么,看见个男人就要贴上来,饥渴成这样?”
段乞宁为少年这炮仗似得语气蹙眉。
钓月娘子和段乞宁无论是外貌、声音、气场、体香都有着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区别,他认不出她正常。
少年那明晃晃的敌意,是对着她大号“段乞宁”发出的。
女人不知曉“段乞宁”何处得罪“邵驰”,不过他这般为難,段乞宁的性子自然吃不了亏。
“适才看到小郎君顽劣爬这么高,也不怕摔着。”她短促一笑,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尤其在他腰腹那处停留好久,做足纨绔風流的女娘姿态。
邵驰耳根一热,当即趿拉衣裙遮掩,气得直接从墙头上蹦下来:“你眼睛看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