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王妃(86)
先听见车外动静的是槿儿,随后岑璠便听见了一声声“阿姊”。
她挑开车帘,看到珝儿的一刹,连忙起身下车。
她上下看了看他,眼一眨不眨看在他身上,“珝儿怎么来了?”
珝儿道:“阿姊昨日没回门,我来看看阿姊。”
他能想着再来看看她,岑璠心满意足,只是眉间有些担忧,“珝儿怎么就只带了一个人?”
珝儿讪讪一笑,“这儿离城门不远,不像阿姊你们要远行去晋阳,没事的…”
岑璠眼神温柔,似云与月,云月间是浓浓的不舍。
她道:“阿姊此去晋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要用心读书,莫要再赌。”
珝儿却渐渐收起笑,撅嘴,“阿姊你又说这些,都说不赌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岑璠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弟弟,可设身处地想想,若换作十四岁的她,大概也不愿家里人把自己当小孩子看。
她收住话,“阿姊给你的那些银子你一定要保管好,切莫交给父亲,若有什么事,去信给阿姊便是。”
她唇还微张着,想还有什么要叮嘱,没注意到旁边已经站了人。
元衡侧目打量着面前的妻弟,他眉目英俊,眼中却透着难以接近的寒意,“说完了吗?”
岑璠转过头,珝儿跟着看去,踮起脚尖,神采飞扬,亮出一口白牙,“姐夫!”
元衡深深皱眉,眼光却回到珝儿的脸上。
他身材高大,看向十四岁的少年,像是上位者在睥睨。
珝儿未曾察觉,热络攀聊,“姐夫,我最近读书,读到一处甚是不解,可否请姐夫指点一二?”
元衡淡漠道:“本王不过赳赳武夫,不通文墨。”
只一句话,将有的没的都掐断了去。
岑璠淡淡用余光看他,倒也不反驳。
珝儿却觉得自己说了冒犯的话,嘴往里抿了抿,“是我思虑不周,姐夫见谅。”
元衡咬了咬牙,腮微收。
场面实在太冷,珝儿手脚发麻,抱拳行礼,又抬头瞄了眼岑璠,“阿姊保重,珝儿先走了。”
岑璠愣了愣,疾声又说了句,“记得常来书信。”
可那句话太轻太急,就那么轻飘飘地消失在了风中。
岑璠随他掠过的身影转头,目送着那道影子越来越短。
少年消失在路的尽头,她怅然若失。
身旁只剩了一人。
岑璠眼神一转,冷得似冬日的湖水。
她转过身去,却在下一刻,腕被人严严实实锢在掌中。
“你是在生气?”元衡这么问,却未等她回,“我听说你那弟弟,可是曾出入赌坊。”
岑璠道:“他就算出入赌坊,也是我弟弟。”
元衡脸色变得黑沉,“他在骗你,也无所谓?你以为一个赌徒,
能说不赌便不赌?”
连连的质问,让岑璠红了眼,她不愿他这么说他,“他才十四岁,是我的亲弟弟,他若再赌,我会陪他戒赌,可我绝不会不认他。”
元衡不信,手越握越紧,“你可知一个赌徒要如何戒赌,你给他银子,还能让他戒赌?”
车外皆是王府的人,听到这番争吵,眼睛不敢乱瞟。
晋王府是不怎么富裕,晋王这么问,不会是在乎王妃卖画的那点银钱吧……
他们殿下花在王妃身上的银钱,也并非小数目。
岑璠却默住,恍然间想到自己的两个舅舅。
就算败光了手上所有的钱财,在同她讨到银子时,每每保证不去赌,可还是会去赌。
若是她的弟弟以后变成这样,她不敢想。
元衡手仍圈着她腕,见她冷静下来,将她拽到马车前,道:“上车。”
岑璠晃晃悠悠,自己上了车。
乳娘和槿儿不知二人又吵了什么,面面相觑。
须臾后,元衡去而复返,将乳娘和槿儿赶到辎车上,自己坐了进来。
岑璠望向窗外,一眼都没看他。
他端坐,道:“孤刚才派人回洛阳盯住他,若他再去赌场,便打断他一只手。”
岑璠回过头,眼中含有嗔色,她轻轻咬唇,唇瓣红润的像一块玉石,“你敢…”
她这般模样,却也是着实惹得人怜的。
元衡又退了一步,“他若再赌,孤派人把他抓回晋阳,你我一同处置,这样你可满意?”
他没等她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孤昨日说想同你好好过日子,并非虚言,孤不想每日都是争吵。”
听到此句,岑璠转过头去,“殿下说想好好过日子,可你有把我的弟弟当亲人?”
她嗤笑一声,“殿下的亲妹妹给我下药,可有想过,如有再犯,让我断一只手?”
“还是殿下觉得,此事她并无错,不用道歉?”
自那日从佛堂离开,这件事他们二人从未谈及,现在却是被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