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王妃(87)
同她对视的眼不经意移开了些,元衡抿了唇,许久方才道:“她儿时受了许多苦,性子偏激了些,说来是本王多年疏忽。”
“孤已经告诫于她,若她再对你不敬,孤让她来给你谢罪。”
岑璠轻笑一声,似在嘲他。
是,他该被嘲,他确实做不到。
他吃过世间太多苦,每每想到自己在边镇隐姓埋名多年,他的妹妹只能在宫里孤苦伶仃一个人,无人在旁保护,连宫里的太监都能随意欺负她,他便心中生愧,恨不得把自己能给的都给她。
除了他的父亲,元斓是他在世间唯一的血亲,就算犯下再大的错,他也不能做到轻易断她一只手。
车内的两人不约而同都撇开头,目光微垂。
行入山时,岑璠靠在车上睡着了,元衡下车前,将车内的毡裘轻轻盖在她身上。
天彻底暗时,队伍还未出山,魏国皇室本出身游牧,此行之人又多为军士,有露营经验,便是辎车先行,在山间扎起幄帐。
岑璠自彭城而来,一路平原,驿馆众多,就算偶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多是和槿儿她们睡车里。
睡帐子自是比睡车里舒服,更何况他们这帐子比其他人的大些,帐内还放有一盏博山炉用来驱虫。
可纵使是大帐,比起平日空间还是狭小了许多,岑璠在里侧背对他睡,中间空出一点间隙,鼻尖几近要贴到帐上。
黑夜里,元衡就这么盯着她的背,久久合不上眼。
倏然间,他发出一声冷问,“你我成婚不过四日,你到底是有多嫌弃本王?”
接连几日,岑璠晚上都不得早眠,今夜野宿好不容易落得清净,岑璠入梦很快。
可就他这一声抱怨,岑璠又被扰醒。
她睁开眼,却懒得搭理。
嫌不嫌弃,显而易见。
元衡道:“你是孤的结发妻,是晋阳王府的王妃。”
他大臂一用力一揽,便将她捞近了些,“孤知道你想报仇,就算你是要求孤帮你,也不该是这样求人的态度。”
那呼吸打在耳畔,却是那般强硬的语气,岑璠想反驳,却又记起之前的教训。
她无奈中有些许不耐烦,转过身去面对着他,问道:“那殿下觉得这样如何?”
第31章 他们都叫你皎皎,为什么孤……
岑璠一转身,两人鼻尖便几近相触,彼此气息交融,暧昧缭绕,气氛变得陡然微妙起来。
黑夜中,只能看到夜光勾勒的轮廓,那张脸线条硬朗,却透露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岑璠一时有些后悔自己转了过来。
果然,下一瞬熟悉的唇便贴了上来。
岑璠迅速推开了他,又转了回去,“这里是野外,您的亲信部下都在附近...”
宽阔硬实的胸膛紧接着又贴上了她的背,她能清楚感受到背后的炽热滚烫。
他又要碰她,这是第四日,第五次,她一直数着。
这么下去,莫提是在床榻上补偿一二,她死在他的榻上都有可能。
岑璠闭着眼,纵使知道他会生气,甚至可能会勃然大怒,还是准备开口制止。
可他只是将她禁锢地紧了些,轻轻唤了声,“皎皎...”
那声音极轻,像是在哄孩童,却着实让岑璠头皮一阵发麻。
她腿微微向里收,他便是立刻察觉了,“他们都叫你皎皎,为什么孤不能?”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几场梦,岑璠总以为他该是冷心冷情的才对,没想到竟会是这般痴缠。
她怕他再多说些她听不得的话,妥协道:“不过是乳名罢了,殿下若是想叫,叫便是了。”
元衡心里一阵荡漾,接连叫了三声皎皎,一声比一声更亲切。
他从未叫过人的乳名,也没有人给他起过乳名,小的时候,父皇母后关系和睦,倒是叫过他衡儿,可那段时光只有短短四年,以至于他现在都想不起父皇母后站在一起是什么样子。
他清晰记得的只有四岁那年,母后诞下皇妹后,父皇以母后冲撞冒犯为由,将他们母子锁在冷宫,而他的妹妹在刚出生不久便交由胡氏抚养。
被锁在冷宫里的八年里,母后疯疯癫癫,看他的眼神里只有恨,叫他也只会称一声“孽障”。
皇家无情,他过去的家被皇权拆得支离破碎,可现在他又有自己的家了。
他和她组成的家。
她曾经就差把自己的一颗心剖开给他看了,他会好好珍惜,不会让这个家再散掉。
软玉温香在怀,像一团火种,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他在她鹅颈上蹭了蹭,又呢喃了声“皎皎”。
可还是没等来回应。
她躺得笔直,在他安静后不久,坐起身,趿鞋走向叠放好的衣裳。
再回来时,她往枕下塞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