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粉味重(37)
“可莺语不是旁人。我可以接受她失恋后痛哭流涕,但不想缺席她中途的悲欢喜乐。”宜尔叹息,开始反思自己,莺语也没让她帮忙,她似乎是有些多管闲事了。
“要我冷眼旁观,实在很难,可若是这样更好,我会试着努力一下。”宜尔轻声说到。
李荞安将橘肉丢进嘴中,很酸。
宜尔同莺语当真是情深义厚。
“哪样更好倒是未必。既然如此纠结,把一切交给命运如何?”李荞安拿出一枚铜钱,“字面就管,枫叶面就不管。”
虽然儿戏,但确实是个解决烦恼的好法子。
宜尔郑重地点点头。
李荞安将铜钱向上一抛,拍在掌间,宜尔屏息凝神。
遮在上方的手挪开,露出字样。
明明是更麻烦的路,宜尔却舒了口气。
李荞安将铜钱收回掌中,手指摩挲着两面的字纹,笑而不语。
宜尔决心要管,就连夜想对策。思来想去,她最后花钱请人去金湖山庄一探,得知新消息后又蹲到夜半时分等莺语。
莺语结束晚间的活计,累得憔悴不已,看到蹲在门外的她时吓了一跳,“宜尔?你怎的在这儿等我?”
宜尔许久未晚睡了,困得眼睛发肿,但她还是打起精神,“莺语,我打听到金湖山庄已将叶公子的婚期定在下月十五。”
“什么?!”莺语几乎要跳起来,困意全无,“听、听错了吧?”
“没错。”莺语身后走出叶为春。
他这段时日又变得沧桑了,“宜尔姑娘说的不错。”
莺语一时无言,只是看着他的眼里渐渐冒出泪花。
叶为春愧疚得皱起眉头,“怪我心怀侥幸,如此拖沓……我明早便启程返家,禀明爹娘。”
“当真?”莺语抹掉泪,又扬起笑。
“嗯。”叶为春宽慰地笑笑。
两人目光深情,旁若无人。宜尔立在另一侧,忽感秋风萧瑟。
叶为春送莺语回房,宜尔则独自回去。
她走在熟悉的小径上,却突然觉得一切很陌生,喉头说不出得发苦。
宜尔低头看脚下,原来这条路这样宽……以前和莺语肩并肩走,两人的脚刚好覆盖路面,莺语有时还会故意将她挤到草地上,然后笑着说“你掉进河里啦”。
宜尔走着走着,又走到了那棵合欢树下。
一片粉绿下,有一抹红。他倚坐在石块上,月光将他浓艳的眉目映得朦胧。听到声音他偏头看来,莞尔一笑,“饿不饿?”
他一直在这里等她。
宜尔也笑,“嗯。”
她走上前,看着李荞安站起身,立在她肩侧。
“荞安,原来我也很怕孤单。”
不孤单的日子久了,她都忘了是这样的滋味。
李荞安两手抱臂,“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
可是将来未必。
宜尔这样想,但没说出口,她只是点点头,决定只在乎当下的欣慰。
翌日一早,宜尔在后巷目送叶为春驾马出行,心中有他兑现诺言的安心,更多的是对将来的忐忑怀疑。
她看向一旁的莺语,“叶公子同你说初几回
来?”
莺语抹掉眼泪,“初六。”
“那也不远了。”
月末,王馆主生辰,好友相来聚,赠礼无数,宴会开了又开,冠玉馆上下忙碌。
初一,术璞从楼上跌摔,扭伤了脚。
初二,有女客醉酒撒欢,撞倒了几盏灯,烧坏了万苔痕的琴。
初三,有另一名女客醉酒,乱扑乱咬,又弄坏了万苔痕的新琴。
初四,雀琳与符环为抢同一名客人红了脸。
初五……初五,金湖山庄的人来到冠玉馆。
那是一个气势汹汹的年轻男人,衣着鲜亮华贵,让王馆主叫莺语出去相谈。
宜尔被莺语一起拉了出去。
男人长脸长鼻,哼了一声,但还是鞠身作礼,“立峰见过吴莺语姑娘。”
莺语手上还捏着打湿的帕巾,又紧张又期待,“立峰小哥,如何?为春可是有什么消息传来?”
“我家公子托我转达姑娘,先前只是一时冲动,不作数。父母之命不可违,你不必等他了。”
“怎么可能?他说是要去同爹娘说情啊!”
立峰见她不放弃,有些烦躁,但说话还算客气:“请吴姑娘多想想自己与金湖山庄的分别,区区情谊如何跨越鸿沟?梦就是梦,执着不放也没用,总要碎的。话尽于此,立峰告辞。”说罢他转身而去。
莺语呼吸不畅,有些站不稳了。
宜尔揽住她的肩,稳住她身形,“莺语,还没初六呢。你该相信叶公子说的。”
“宜尔……”莺语忍住眼泪,点点头。
初六,叶为春仍然没来。
宜尔看着莺语那副翘首企盼的模样,仿佛看到了曾经的李荞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