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圣上叫宋大监领着他再去一趟偏殿:“堂堂宰相哭成这样,叫人看见了笑话。”
一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随意又自然。
阮仁燧嘴里含着一个吸干了的樱桃核,已经看得呆了。
他愕然道:“御史台不会骂吗?”
圣上自己也拿了一颗樱桃,吃下去之后才说:“这还用说吗?肯定会骂啊!”
阮仁燧:“……”
那你还这么干?!
圣上实在无奈,就掰碎了跟他说:“御史台也不是所有御史都了不起的,你不用管他们,只正经地理一理御史大夫和两位中丞就行了。”
他说:“你看这回的事情,无非就是一个儿子想要实现母亲的遗愿罢了,这是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吗?不严厉喝止,马上就要亡国了?真不至于。”
“你看屈大夫就很懂分寸——他让手底下的御史来我面前念叨一场,是在对外表明御史台对这种践踏礼法行径的反对。”
“他自己不来,也没让中丞来,只让手底下的御史来,就说明他也不想为这么点破事闹得朝中人仰马翻,这是御史大夫本人的态度。”
阮仁燧:“……”
我靠,事情原来还能这么想吗!
他小声问:“那外边不会议论吗?”
“那就让他们议论啊,敢做不得敢当吗?”
圣上理直气壮地说:“有什么人吃亏了吗,好像也没有吧?顶多就是周文成上边的哥哥吃了点名分上的亏?我哪认识他是谁啊!”
他理直气壮地说:“你知道周文成前前后后办了多少事吗?知道他用起来有多顺手吗?区区一个追谥,就能换他肝脑涂地,赚死了!”
阮仁燧了然道:“所以顶格给追谥哀荣,直接加成国夫人?”
圣上转目看他,语气里存了点教诲的意思,也是提点他:“岁岁,人要学会去做取舍,一边是御史台和外界的物议,一边是政事堂里一位能做实事的有为宰相,选哪一边其实都可以,但是只要选了,就不要再优柔寡断。”
“周文成只求郡夫人,我给他国夫人,他怎么会不感念?”
“而御史台那边,即便只给周文成亡母郡夫人的诰封,他们也不会满意的,还不如直接给国夫人呢!”
阮仁燧前几天还在学礼法,这会儿亲爹就领头践踏礼法……
他忍不住问:“那礼法不重要吗?”
“傻子,那都是糊弄人的,学学就算了,别当真。”
圣上手攥成拳,笑吟吟地在他面前晃了晃,说:“这个最重要。”
阮仁燧:“……”
阮仁燧木然地问了出来:“这就是你当年跟阿娘在一起的原因?”
圣上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倒真的怔了一下,再一想,又说:“你阿娘她啊,跟宫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是活生生的,很真实,很有趣,唔,这些原因占了大概三成。”
阮仁燧专心致志地听着,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圣上也的确继续说下去了:“还有七成是因为她真的很漂亮!”
阮仁燧:“……”
好真实的男人想法!
阮仁燧下意识道:“那那个芝麻官儿呢?”
圣上不明所以:“哪个芝麻官儿?”
阮仁燧欲言又止。
圣上明白过来:“哦,你说他啊,他应该高兴啊,少了一个不中意他的未婚妻,还连升了几级。”
阮仁燧问:“不会觉得有点对不起他吗?”
“哈哈哈哈,”圣上爽朗地笑:“完全没有!”
阮仁燧:“……”
阮仁燧不由得为之扶额,由衷地道:“阿耶,你跟阿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第39章 玛瑙与红宝石
韩王妃到底还是找了个闲暇,领着女儿进宫了。
德妃依据先前圣上所说,也使人请了朱皇后和贤妃母女俩过来小聚。
成安县主怀着一种去参加自己葬礼的心情,登上了马车。
又怀着一种去给自己上坟的沉重心情,进入了披香殿。
结果真的到了之后,德妃待她很客气,也很亲热,语气里还有点和气的责难——这是对着韩王妃的:“这孩子脸色还有点白,是不是没好利索?什么时候进宫不行啊,干嘛折腾孩子。”
韩王妃就笑着说:“可不是那么回事,是她自己想来的。”
德妃就有种被看重了的感觉,格外亲昵地拉着成安县主说了好几句话。
就是没说那本书的事儿。
到最后成安县主都有点虚了。
她心想:书呢?
难道不是为了那本书才包的这顿饺子?
成安县主在那儿乱糟糟地想着,外边朱皇后和贤妃一起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