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房连连告罪。
荀夫人不咸不淡地说了她几句,这才转过脸来瞧着小姑子。
她打个哈欠,不好意思地说:“妹妹,你接着说。”
荀氏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几瞬之后,不由得面露愠色:“嫂嫂,你——”
荀夫人不解地看着她:“我怎么啦,妹妹?”
荀氏夫人铁青着脸,盯着她看了会儿,霍然起身,拂袖而去!
荀夫人冷笑了一声,目送她的背影离去,这才慢慢地靠回到椅背上。
说到底,荀家这回的风波,不都是她惹出来的?!
她受了委屈,荀侍郎还丢了官呢!
底下那么多孩子,都在指望着某个前程,这下子可倒好,一杆子打回原形了。
荀夫人还美的诉苦呢,小姑子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到她面前来叽叽歪歪?
真亏她能这么厚颜无耻!
荀氏夫人跋扈归跋扈,却也是一根直肠子,遇事直接莽上去。
相较之下,荀夫人行事,就要绵里藏针多了。
晚上荀侍郎回来,她直叹气:“家里边出了事,下人们都惫懒了,今下午我说了他们几句,正巧妹妹也在这儿,脸上不大好看,只怕是多心了……”
荀夫人面带愁色:“明天见了,你跟妹妹说说,我真不是故意想针对她的。”
荀侍郎累了一天,听了这事儿,也没太往心里去,只是说:“没事儿,她就是猫脾气,好一阵坏一阵的,你多包涵点。”
怎么不让她安生一点,只知道叫我包涵?
荀夫人心里边憋了口气,脸上倒是不显,微笑着应了下来。
荀氏夫人很快便体会到了从前徐太太在荀家时候的滋味。
虽然是自己的娘家,但却深有寄人篱下之感。
荀夫人没有赶她走,也没有刻意地做什么,但只是在一些细微的地方说几句话,递几个眼神过来,就够叫人难受的了。
启程在即,荀夫人的儿媳荀大奶奶来商量路上须得置办的东西和资费,彼时荀氏夫人也在。
荀夫人就说:“这趟往东都去,公中每房支二十两银子来用,有孩子的,每个再贴补五两,再有不够的,自己补上。”
说完扭头看荀氏夫人,语气亲昵:“你姑母是客人,没有叫客人花钱的道理,她和六郎的资费,咱们家给补上。”
荀大奶奶瞧了荀氏夫人一眼,微笑着应了声:“是。”
荀氏夫人如坐针毡:“客人?我怎么会是客人?!”
她不能接受:“我是荀家的女儿,这也是我的家——嫂嫂,你这是什么意思?”
荀夫人故作愕然:“妹妹,你是不是想多了?我就是觉得你已经嫁出去了……”
荀大奶奶刻意地咳嗽一声:“母亲。”
她流露出一点尴尬的神情来:“别说了,姑母心里边正为这事儿难受呢!”
荀夫人好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歉疚不已:“妹妹,真是对不住,我忘了,你和离回来了……”
荀氏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们,简直像是青天白日里见到了鬼!
荀夫人和荀大奶奶曾经联手排挤过徐太太,现下再去联手排挤荀氏夫人,自然是轻车熟路。
先前是荀夫人说话,这回是荀大奶奶在公公面前忐忑不安,自陈过错:“我准备得不周到,惹得姑母生了气,都是儿媳做的不好……”
一次两次的也就罢了,次数多了,所有人都在说荀氏夫人的过错,到最后荀侍郎也有点烦了。
本来丢了官就很难过,举家搬迁,这么大的事情,又忙又累,惹出事情来的妹妹又不安生!
荀侍郎就说荀氏夫人:“你也消停一点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耍大小姐脾气!”
荀氏夫人怔怔地看着兄长,眼圈儿慢慢地红了。
时过几年,她终于意识到从前妹妹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人都是这样的,针不扎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她有心想说句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荀侍郎举家前往东都,荀氏夫人自然同行,至于一路上还会发生多少碰撞和摩擦,就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
大公主很讲义气。
因今天下午弟弟没有跟她一起回宫,所以相应地对于外戚部分的统计工作,也小小地暂停了一下。
或许这也是镌刻在年幼的政治生物骨子里的一点敏感——不要在利益相关方没有参与、且对方也有能力影响到自己的时候,完成一项涉及到对方利害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