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前怀着身孕被流放了(169)
“怎的了?他们砍你了?”
她说着就蹲下去,要去翻看老头子的身子。
老头子喘着气,“没,没事,我搬石碾子过来,累着了。”
老婆子这才发现院门口挡着的石碾子,有些无奈,“他们走了就走了,不会回来的。石碾子挡在门口,我待会儿要出去翻地可怎么出去?”
“今日就别出去了,下着雪呢!翻什么地?等下过雪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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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槿妤和苏琯璋已经穿过竹林,又经过一片花海,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苏琯璋摘了几朵野花替宣槿妤别在头上。
宣槿妤小心地摸了摸头上的野花,见花海旁边就是一条小河,便小心地避开草丛,蹲下去临水照了照,满意极了。
自他们被下狱、她又诊出了喜脉之后,她头上便少了许多装饰。流放的这一路,他们连夜里安稳地寻到驿站住宿都艰难,她便更没什么打扮的心思。
头上只一根素色金簪,就这样过了大半年,可将宣文晟瞧得心酸。
可他见着妹妹挺着那样大的一个肚子,被妹夫抱在怀中赶路,也没了这份将妹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心思。
再后来,他们落到这崖底来,偌大的山坳里,仅住了他们小夫妻加上岚姐儿三人。山外的人,别说宣文晟,便是心思细腻的许萱娘,也想不到这一层去。
平日里山外的人托白隼送过来的物资,不是米面油盐等吃食调料,便是衣裳被褥、鞋袜帕子等日常用得着的东西。
就连宣槿妤自己,也想不到那头上去。初时是她还未出月子,身子未恢复,顾不得许多。
后来能下地了,日日看着慢慢长大的岚姐儿都看不够,哪里分得出心思来打扮呢?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但宣槿妤才没有这个想法。她若是打扮,便只会是为了取悦自己,而非为了旁人。
女夫子教导过她,品行教养才是最重要的,容貌不过是锦上添花。
虽说女夫子后来给宣槿妤灌输的很多想法都很极端,但那之前她对宣槿妤的教养,可深得宣家和林家人的心。
他们两家娇养出来的姑娘,可不能因为外在变化而失去自己的本心。
是以,怀孕之后,宣槿妤对于容貌和身子的变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她知道自己孕后期腿脚浮肿、俏脸变胖、肚皮更是高高被撑起,容色又疲惫,常疼得眼泪汪汪的,实在说不上好看。
但她从未因此自卑或者伤怀过。
她心甘情愿地为了这个孩子,流放之苦她都吃下了,何况只是容貌身段上的变化。
她不在意,苏琯璋也不在意,反而因为她的身子变化而深刻意识到妻子妊娠的苦楚,而越发心疼她。
倒也是意外的收获。
要知道,世间男子,多的是觉得妇人生儿育女是天经地义。
端着高高在上的大老爷们做派,不仅不体恤妻子怀孕时吃的苦头,还要她挺着大肚子操持一家子的家事,更甚者,要她亲手将其他女人推上他们的床。
不然就是不贤惠,善妒。
这世间女子遭受的不公,早在宣槿妤及笄前,宣家人和林家人都已经思量过了。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在宣槿妤抗旨拒婚之时,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而林太傅在苏琯璋刚从漠北回京之时,就登上苏国公府的大门,便也是冲着苏家世代夫妻忠贞、互相敬重的这份美名而来。
苏琯璋到底也没辜负外祖父的一片慈爱之心。
宣槿妤的整个孕期,他都尽自己的最大努力,让她少吃点苦头。而后更是为了她,主动跳下悬崖,真正做到了生死相依。
生死之间走一遭,夫妻又心思相通,宣槿妤已经懂得互相扶持、守护彼此的可贵。
如此一来,不过是没有华丽的发饰而已,她哪里会介意。
直到她出了月子,苏琯璋拿出他用了一个月打磨雕刻的簪子,替她绾起一头青丝。
这崖底树木众多,连北方不易见的檀木都有,簪子便是用檀木制成的,质地坚硬,他竟还刻了一副连理缠枝的花纹在上头。
宣槿妤摸了摸露在发髻外面、打磨得极为光滑的簪头,怔了一瞬。
她才意识到,原来她潜意识里也在盼着,这个男人想她所不介意之事,初衷只是因为他心疼她。
苏琯璋没有说什么日后定会送她更多首饰珠宝之类的话,他只是摸了摸她的脸,说:“我手艺不精,委屈你将就一下。”
宣槿妤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
她收起了那根用了半年多的素色金簪,日日留在她发间的,是他亲手所做的那根簪子。
她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他,她不委屈。
何况那上头雕刻着的纹样,她也欢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