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千里(7)
旁侧姝影所言之意再清晰不过,丫头闻言怔然,虽说府规里写着不可踏入偏堂雅室,可……
可来的是知府大人,查的是城南命案,事关先生的安危。
不论会受怎般惩处,也想去定下此心,孟盈儿犹豫未定,瞧向身旁柔若远山芙蓉的女子。
想必她所想与自己别无二致……
丫头浅叹一声,试探般轻语:“擅自前去偏堂,先生恐是要怪罪……”
醉翁之意的确是不在于酒,那先生行事不可捉摸,她定是要借此时机探听上一些。
楚轻罗佯装忧愁,桃颜黯淡,黛眉隐约一拢,似比眼前俏影还要忧心:“我们是担心先生的安危,倘若真被察觉到行迹,道清来意,先生会谅解的。”
“轻罗言之有理,我知道一条小径直通偏堂,且随我来。”
若有他人为伴,先生便觉情有可原,说不定就不会降罚。孟盈儿未再思量,轻挥着裳袖行下楼阁,蹑手蹑脚地潜入堂室里。
偏堂未像大殿琴堂那般宽敞通明,窗明几净,却多了几分清雅之风,四周以翠竹环绕,狭小别院枝繁叶茂,雅室幽窗翠意尤长。
几经弯绕来到堂窗边,楚轻罗无暇观赏小院景致,随孟丫头半蹲在侧,静听窗内叙谈之声。
堂内有清茶倒入杯盏的清脆之音,无言良晌,雅室中才传出清越语声。
清冽嗓音带着冷玉般的寒气,令人听着颇有震慑之力。
这语声她听过一回,便是前日在后山的云雾里偶然闻听,出尘若那天上雪,冷得让人发慌。
指尖轻叩身前案几,曲寒尽将斟满茶的杯盏移至案桌另一侧,正色道:“曲某还是那句话,出了命案,便一口咬定行凶之人在曲某的司乐府,李知府要拿出真凭实据来。”
“曲先生说笑了,是因证据还未寻得到,下官才要来搜查的,”李云袤早已听出了话外之意,未动眸前茶盏,与之好言相劝,“这其中的因果,先生说反了。”
闻语,公子端雅而坐,得心应手般回道得有礼有节:“曲某且问李知府,司乐府是否是陛下所设?”
“正是。”不明此人有何可辩驳,李云袤疑惑相视,前思后想,不禁顺口反问着。
“这又有何争议之处?”
第4章 偏堂(2)
“曲某身为大司乐,是否为百官中的一员?”曲寒尽闻声浅笑,笑意不易察觉,抬眸又问。
见此,李云袤赶忙起身跪拜而下,敬重地朝先生行礼:“当然,曲先生德高望重,我等皆敬仰有加,万不敢怠慢分毫。”
不论朝中官职,单凭先生不容侵犯的声望,便足以让这都城知府退避三分。若真得罪了曲先生,后果不堪设想,如此得不偿失之事,李云袤是万不敢做的。
“既然如此,这一地便归刑部和大理寺所管。李知府虽为百姓断案,也无权查到司乐府。”
一语轻巧落尽,公子直身而起,还不忘向跪地的知府作上一揖。
对此情形已无力再劝,李云袤凛眉作叹,意有所指般提醒道:“先生可知,若凶犯当真在府内藏着,先生便是包庇凶嫌的大罪……”
曲寒尽不为所动,谦逊有礼地下了逐客令:“真如李知府所言,曲某便担着,不劳烦大人操此心。”
这公子真当招架不得,李知府束手无策,深知他是有意袒护,并且此番是包庇定了,只好缓慢起身,极为不甘地离了雅堂。
“今日下官叨扰了司乐府,多有得罪,望先生……见谅。”
本觉着先生许会应允知府搜查,对旁事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亦或是将后山亲眼所见的一幕尽数相告,她未曾想,曲先生竟会明目张胆地护成这模样……
楚轻罗在堂外听得一清二楚,正思索着,忽感裳裙被悄然一扯,便见身后的丫头指了指偏堂,又指向来时的路,示意她快些离去。
被发现了行踪,可是要招来麻烦。
雅室之门从里而开,孟盈儿轻声嘀咕,慌里慌张地轻步退离:“先生出来了,快走……”
穿过一条狭窄游廊,环顾无人察觉,先生也不曾洞悉,丫头才松下气来。
“曲先生也太威风了些……三言两语便将知府大人打发走了,”回想适才所闻,丫头笑逐颜开,越发倾慕起这位不可揣测的先生,喜笑道,“有先生这般偏护,往后谁还敢欺负司乐府的姑娘!”
哪知这一言刚落,就被迎面走来的嬷嬷撞了正着,孟盈儿猛地一打颤,退在一旁吞吞吐吐地不知该从何说起,一时神思纷乱。
“大胆!两位姑娘在此鬼鬼祟祟,实在是无法无天!”嬷嬷一瞧,便知大抵是发生了何事,顿时怒不可遏,板着脸扬声呵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