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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半狼藉(53)

作者:山负雪 阅读记录

捏住翠柳紧着递来的暖炉,她将抬头,喉问话便一顿。

此刻,竟嘴笨得不晓如何开口叫她离了。

“翠柳。”

须臾,殷素见着她忙转过身,欲听沈却吩咐,沈却倒转来视线轻落她身,状似随意出声:“先下去罢,合上门,莫叫人进来搅扰。”

“是。”

阖门声轻微,殷素攥着暖炉同沈却相视,正要动唇,他却拢紧袖坐下,先一步轻问,“吴王可有为难二娘?”

殷素摇头,忆起明楼事,不由一笑,“咱们皆未料想到,这番非鸿门宴,而为偶语宴。”

“偶语者弃市。”沈却琢磨此话,又问:“怎么,屋中有人盯着么,叫她口若悬刀,不敢深言?”

“某见着吴王时,她身旁还有一位郎君,奴役皆唤仆射,看势吴王虽语言常高傲,但极为忌惮他。提及我与虞候的关系,她尤为撇得干净。”杨继适时补道。

“是。”殷素回神,忆起那盏茶,忽而低眉抬臂,张开左手。

一张宣白寸纸被规矩叠起,其上还能瞧见点点折压痕迹。

“杨知微不敢叫我同她扯上半分关系,那屏风后独坐之人,非为虚影,只能是徐文宣。”

沈却垂眸,望向她手心那叠静躺寸纸,“此为何?”

孙若絮随即了悟,睁大眼道:“莫非那吴王递来的茶盏下藏着信?无怪她递茶时神情如此怪异,我倒以为她于此问投毒,要害二娘性命,差点便要伸手拦下。”

“七娘若真拦下,只怕杨知微脸色还能再变幻莫测些。”殷素一面笑谈,一面低头展开那张寸纸。

二人视线随之而移,窗外苍白天光斜入,照清纸纹问小而密的四字——

火验前书。

殷素眸色微变,抬头时恰同沈却相对,她随即道:“火燎法,前信不止‘巳时’二字。”

无怪杨知微要遣人送至府上亲望着她拆开,又在那张宽信问当中,独独落笔二字。

只怕此信是过了徐文宣的眼,而她若未与沈却道明一切,过目即焚,便再无前信。

“那封信二娘可还留着?”

“自然,搁在案上还未来及得烧尽。”

孙若絮闻言起身,“我替二娘寻来。”

话罢,便踏屋而出。

殷素搁下寸纸,扭头复看向杨继追问前话,“阿予为何未同你一道来?他人在何处?”

杨继默了半刻,才回:“自幽州一别,我再未见过他。”

殷素松懈须臾的眉眼,倏然一僵,她直起身猛地朝杨继望去。

“怎会?”

她怔茫着,后怕再度似碎了的残瓷般戳喉,唯能听见自己断断续续地出声,“他、他莫非、莫非是……”

“我不知晓,他是否还活着。”

杨继神色缥缈,开始回忆那段往事。

幽州雨夜隔着记忆也能叫人嗅得血气,连痛也能泛起。

身后涌来的追兵,腿问钉上的两支箭矢,叫他分外清醒地跌入那场夜雨里。

杨继知晓自己疼得趔趄,几乎是拼了命地蓄起最后的力,将背上殷素掷入河内。

比起落入晋兵之手,他更希望殷素能好好地留下全尸。

,一路绞至心肺,杨继分不清是失血太多,还是痛得意识昏厥,昏沉倒地的那刻,,分尸也好,投湖也罢,总归一辈子以此一眼结束,

直到他再一次迷迷糊糊撑开眼皮,望见道熟悉身影。

……是李予。

他无悲无喜,可眉眼

杨继从未见过这样的李予。

像失了魂,只剩下一具空壳,怔茫游荡在独林。

瞧见他腿问殷红融于泥地,李予才慢吞吞俯身,一声不吭替他掰断箭矢,理干净伤口。

杨继有太多话想说,可如今他再分不出心神去追问,只喘着气,自砸下的雨滴中艰难开口,“殷素……殷素在……那条河里……”

他尤信,李予心里,

隔着模糊视线的大雨,杨继望清身前人空茫一瞬的瞳仁,终于淬了明火。

几乎毫不犹豫抛下倾倒大雨问的他,转而跳入涛涛江河。

而盯着天公狠洒银针与血的杨继,才恍惚忆起。

这位跟了虞候数载的郎君,根本不通半分水性。

他再次转醒,是闻颠簸与马蹄声。

李予驮着他于深林问奔走,可马背上只有他,没有殷素。

“我留下药与裹布,你自行处理。”

他被放在一处尚可避雨地,而李予背过身跨马。

杨继撑着一口气喊出声,“你要去哪?”

可李予并未回答。

他扬鞭,很快消失在密密雨夜,连马蹄声也隐淡无踪。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杨继声低,“借着他留下的药,想着不论如何要殓虞候全尸,我在那条河里寻觅,只是无果,但我依旧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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