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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半狼藉(73)

作者:山负雪 阅读记录

沈却唇瓣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缓缓移目又按下不语。

殷素缩颈移目,只当未闻。

她攥着氅绒,总觉指尖烫得厉害,淋漓水迹似乎又浮现于目,郎君苍白寡面,滚烫身躯,还有迷糊呓语状。

更挥之不去的,是那双似郁非郁眼。

眉宇微皱,她心里便赧然愧疚。

见两人皆不言语,王代玉索性提起坊间乐道之事,“今儿个去道观,那般偏远之地,我却听着一奇闻。”

“上元城传着好些句谶语呢,前些时候还道是那吴王女主,今时今刻便换做了大丞相徐雷。依我瞧杨吴能太平多久谁也说不准呢。”

话毕,榻前一人垂头,一人怔目,都不知晓再沉思何。

“好罢,都不搭腔。”王代玉从塌边起身,女婢也推着素舆将离,她只道:“你且安心先躺着,待一会儿布菜,再唤你过来。”

素黑厚帘将掀,灌入些凉风,倒像是将沈却昏沉脑袋吹醒些许。

“二娘。”他忽地开口,唤住殷素,“我有话想问。”

本扬了声,落到尾却失了太多气,

头,那微张的唇又缓缓闭上。

“二娘便留下罢,才醒便吹了风,不妨玉瞧沈却这幅样子,心里明镜似的,只扬起,“往日我曾嘱咐你,追悔莫及,你身子骨这么弱,不爱着惜着,往后苦尽都无”

却的病,殷素越发坐不安宁。

她忆起梦中他并不爱动,一病便要折腾半个月。又恍惚想起颍州时,他的咳疾似乎一直不见好转,如今她又累沈却落水高热,此病又得折腾多少时日呢。

吃尽了苦头,哪里还尝得出甘?

身子骨弱,哪里还能出得了宅?

殷素愁愧情绪只如折断的春枝,将生出绿筋,便脆生生披露于天,无处可藏。

榻上沈却,却品出母亲话外弦音。

他不免神情牵动,为殷素的决绝所默然。

连母亲也知晓她终有一日会离开。

沈却闷然抬目,不经意间却望见女娘面上半分不作藏的情绪,浓烈得叫他微怔。

脑中瞬有细泉垂落,浇得他似清非清,推搡着他直直动唇——

“二娘今日出宅了?”

殷素愧意正盛,哪里想说假话,便低回:“对,去见了杨继。”

沈却轻移身,忽而福至心灵,已有几分了然,“也去见了吴王。”

殷素点了点头。

沈却轻叹了声,复又道:“你想求她?可她自身也难保,如何护得住二娘。”

殷素闻此,方才迟疑抬眸朝上望。

便见沈却倚在那儿,一副病气缠身的愁样貌,随即他缓缓握拳,倒还偏过头掩唇轻咳。

殷素胸腔一钝,卸了任何心思,“我未见到她,她想磨去我棱角,做她手中乖巧离不得的刀。”

沈却顿手,尚用着不甚清明的脑,理着殷素所言之话。

他记得,那一日杨知微见殷素应是为了谶语一事,她出了主意,吴王方才会告诉她李予的下落,又知晓二娘受骗,便可以此为挟,逼她同上贼船。

毕竟恨这样浓厚烧心的情绪,叫人疯狂到可以不顾一切。

可是,母亲言谶语另起,且身落大丞相徐雷。

不论从何处分析,此谶语都不可能是徐雷所下令,伪善乃他终其一生所追求之高洁,便干不出此等明晃晃之事,只怕如今他亦正惶恐。

莫非此为殷素所出主意?

沈却不由抬目。

很快他心中摇头,作以否认。

人言如蛇,无非被咬伤,亦或是被紧缠。此谶语紧挨吴女主而出,分明为掀风浪,与杨知微而言,只怕便要走上其父之路。

那会是谁?

沈却从枕下摸出母亲所给符纸,细细看了番,随即又不经意般地开口问:“二娘曾为吴王解谶语之困,不知晓二娘出了何法子?”

殷素望着那张粗粝的黄纸,忽而品出些不对。

沈却太刻意了些。

是抓着她的愧,磨她让步。

那对拢雨的眉顷刻平直,复在心里盘算起前几句问。

榻上郎君很快意识到不对,只瞧未挽的发丝垂肩,他倚入引枕内更深了些,再次掩唇轻咳不断。

殷素神色渐渐如常,只平静地、默不作声地望着他。

“二娘,我——”

“沈却。”

殷素打断他,她话已将至唇边,却又咽下去,不长不短叹息一声。

“我知你好意善心,但我不喜反复言曾提之语,不必探我的话。”她望着他,端起岸边那碗温热肉粥,“有些事不肖你问,我便会悉数告知。”

那碗热粥静悬,所掌之手平稳且久。

再不似从前。

“所以,打今儿起,便细细看顾病,好不好?”

沈却对上那双平静温和的眼,却又畏光似的下移,久久凝望那碗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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