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兄不善(40)
他牵着手中犬,笑着上前,“看来是本宫唐突了,三郎可不要怪罪。今日是这番,做妹妹的害怕将哥哥唤了回来,因为本宫的一点倏忽,倒让三郎路上受了伤,实在是兄妹情深。”
他走到近处,锐利的视线盯紧了祁泠,冷笑道:“可啊,祁家妹妹,你认其当哥哥,人家……嫌不嫌你脏呢?”
尖锐又恶意的话钻进耳朵里,无处可躲,楚徇微松了手,恶犬突然扑上来,尖锐的獠牙离她不过几尺,被其后的绳子扯住,未能扑到她身上。
祁泠面色一瞬煞白,身子发软,撑不住自己,被祁清宴一把揽住,才未摔倒在地上。
楚徇大笑而去,火光随之渐离。
刺眼又惹人心悸的光消失,祁泠恍惚过后,抬头便是祁清宴的面容,祁清宴扶她站起来,而她眼中盈泪,一眨眼一掉,整个人呆呆的。
“被吓到了?”他轻声问。
她噙泪点头。他说:“方才胆子不还很大,这么弱,以后可怎么办呢?”
祁清宴抬手,用手掌拖着她面庞,他的手宽又大,几乎能笼住她大半张脸,指腹轻轻划过,带走她眼下的泪。
一如她方才为他擦去血痕。
祁清宴眉梢眼尾含柔,温和又亲昵,一点也没将来人的话听进心中,只当是犬吠,理都未理。
祁泠小声抽噎两下,也不再理会楚徇所言。她从袖中抽出帕子来,将绣着几朵小花的帕子系在一起,打了个死结。她垂头上前,将帕子缠绕在他胳膊侧,再次打了个结,声音隐有哽咽意,“先止住血。”
“妹妹的帕子倒是好看。”
“等我回去送去琅玕院些。”她垂着头,不抬头看他。
祁清宴沉默看着她的发顶。乖顺不想生事之人也会主动出言,她什么都不知道,却出言为他辩解。
对面是皇子,她得罪了皇子。
“走吧,夜深了。”他拉住祁泠手腕,手心热度相递,祁泠并未反抗,由他牵着,确实被那条恶犬吓到,楚徇恶毒的话也让她心悸。
两人来时急匆匆,回去便安静多了。
祁清宴同她说着话,“天亮之后,二哥来接,你与望舒一起回府去。外面近来不太平,若喜欢,日后再来。”
“那兄长呢?”
话语间已至庄子前,得信的沉弦牵着一匹漆黑的骏马候在前面。
祁清宴抬手,揉了揉祁泠的头,满掌青丝顺滑,上好的丝绸也比不过。拢在掌心又该是什么感觉?
他道:“我有事,即刻便走,你好好睡一觉,回府再相见。”
祁泠点点头,拢了拢披风,目睹着他翻身上马,月色落满身,渐融夜色而去。
夏夜微凉,沉弦搓了搓手,驱散寒意,他上前,出声提醒着:“三娘子,再过一个时辰天该亮了,回去吧。”
第18章
“娘子,该醒了。”
脑中晕晕沉沉,昨日记忆的片段在脑海中不断浮现,让人分不清昏睡或是清醒。祁泠睡得不好,被银盘扶着坐起来时还有几分迷糊,昨日是梦?
“诶,娘子,”银盘凑近她脸上去看,“娘子怎么眼下青青的,昨晚没睡好呀?”
祁泠抚着眼下,也摸不出来,余光瞥见袖口沾染一点血迹,只教人知晓昨日不是梦罢了。
“都说酒水害人,看来真是如此。娘子多喝了酒就睡不好,以后恐怕要少吃些酒才好,变丑可就糟了,”小丫头说着打了个嗝,想起自己昨天也醉的不省人事,顿时心惊胆战,“奴婢昨晚也吃了,可再也不会用了,听娘亲说,吃多了酒,脸上会起一块又一块的红疙瘩,变成红脸怪……”
“好了,别担心这个。”祁泠抬手点了点银盘鼻尖,笑起来:“你看望舒姐姐,哪里有你说的这般可怕?因人而异罢了,别太担心,你若真忧心,不如去熬些醒酒的汤来,昨日吃酒的人多,主子丫鬟仆妇四处送一些。”
银盘深觉有道理,忙不迭去寻嬬娘。
……
黎明将过,热腾腾的饭菜用陶瓷瓦罐摆在桌上。主食是野菜稀粥,将粟米饭熬久些,磨和掉粗粝的口感。菜有两道,一是油水极少的清炒瓠瓜丝,另一道是煮豆汤,用有咸味的豆酱去煮,是这顿饭中最有味道的一道菜。
祁既白难以下咽。
他昨晚启程,从建业赶来接两位妹妹,临行前在庄子用口饭吃,本以为能尝些山珍野味,没想到是如此粗茶淡饭。
他望向对面两个动了不少次碗筷,但只用了小半碗的一双姐妹,颇有些疑惑,“两位妹妹,这两日吃得都是这么……?”
祁泠答是,念叨了下昨日和前日用的膳食,虽也是粗粮,但比今日能强些。祁望舒喝了醒酒汤,也吃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