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谋金台(380)
只是……
“我们得做好还有其他人敌人的准备,”徐圭言缓缓说,“这几日,厌胜术之后,设计此事的人没有任何动作,朝廷内外都是对周王拥护的声音,以退为进虽然是一种好法子,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周王的。”
李起年吐出口气,“你想怎么办?”
“这是扳倒周王最好的时机,我们不能错过,不能再等了,”徐圭言靠近他,声音越来越小,“那人做局创造了机会给我们,虽可能秉着蚌鹤相争渔翁得利的目的,但我们没有其他机会了。”
“我们出手吧。”
这话音一落,香炉中的烟飘在空中,都停滞了一般。
李起年捕捉到了徐圭言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他一言不发,等着她继续说。
“就用旧太子一案。”
“徐长史,旧太子一案,根本没有定论,当年……”李起年话说到一半,突然明白了什么,整个人舒展开来。
“旧太子出事,周王是最大的获益者。”
一把明晃晃的刀出现在李起年面前,他汗毛竖起,惊喜又兴奋,还觉得危险。
徐圭言笑笑,接着说,“我们就从这件事入手。”
下一瞬,李起年又有了疑问,“圣上,对此事的看法……”
徐圭言说笑着摇头说:“圣上当年虽然责罚了许多人,但是这件事还没结束,我们只要稍微在措辞上含蓄些,就能让此案再次翻盘。”
“可是这件事错综复杂,提起来,如果我们自己沾得一身腥怎么办?”
徐圭言狡黠一笑,“旁人都会有事,只有你会没事。”
李起年不懂,看着她眼中那团静静燃烧的火焰,心中发烫。
朝鼓三通,金銮殿上鸦雀无声。
今日朝会原本按例不过是数宗地方官调任、秋粮征收与边事回报,众臣多半神色平常,偶有不合者,也不过交头低语、按剑而立。
刑部尚书正言及延州一案,李鸾徽端坐于龙椅之上,拇指轻扣扶手,神情淡漠,似未将一字一语真正放进耳里。
就在此时,一个清润的女声从朝列中传来,毫不犹疑地切断尚书之言。
“臣有要事禀奏。”
是徐圭言。
她身着深青色朝服,乌发高束,发簪低调稳重,步出朝列,俯身而立。此言一出,殿中登时一静,有人交换眼色,有人蹙眉讶然。
李鸾徽眼皮轻抬,眸中幽光一闪,低声:“何事?”
太监本欲维持秩序上前阻拦,徐圭言却未退半步,只平静道:“非公文所录之常事,乃一件大事。事关晋王殿下安危,也可能与厌胜之术有关。”
一语甫出,百官震动。
李鸾徽的神色随即收紧,他缓缓坐直了些,冷道:“说。”
徐圭言抬起头来,眼神沉着,声线低稳,却字字清晰如刀:“臣近日思来想去,回长安这段时日,发生诸多变故,厌胜术、大皇子被禁、民间流言……臣原以为许多事只是巧合,但有一件事,却不能不报。”
她略顿,扫视一圈众臣,最后将目光落回帝座之上。
“晋王自岭南回京,途中曾遭遇埋伏刺杀。虽最终无碍,但此事并非山贼劫道,手法老练,所用兵器乃北疆军制铸枪,动手之人皆着蒙面黑衣,行动诡秘,来去无影。事后,晋王急令封锁消息,转道夜行,避开官道,才得以安全入京。”
殿上有文臣惊呼出声。
李鸾徽面沉如水,缓缓开口:“你说……有人刺杀晋王?”
徐圭言颔首:“臣当时亦随行在晋王车队之中,为救晋王,伤了自己……事发之地乃岭南古道,乃晋王回京的必经之路。其后我们派人送信回长安求援,不料至今未有回应,想来信使未能抵达,或许也遭了毒手。”
李鸾徽的眉眼之间终有了波澜。
“那为何今日才说?朕当时未闻此事半字。”
“启禀陛下。”徐圭言语气不疾不徐,“当时晋王殿下下令称遇山匪袭扰,臣亦一时犹疑。然近来太子之争暗流涌动,三位皇子皆被禁足,厌胜之术横行朝堂,臣越想越觉此事非偶然——晋王回京,正是以太子候补之名,有人怕他回来,有人想在他尚未登台前,将他抹除。”
“若将此事与厌胜术并看,臣不敢断言定有证据,却也不得不怀疑,是否有人图谋深远,欲行险着。”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殿中众臣已低声议论起来。
李鸾徽半晌未语,目光却忽而转向了朝列中另一人,冷冷道:“秦斯礼,你可知此事?”
秦斯礼本立于西班,衣冠整肃,神情凝定。
听闻圣上点名,他缓步出列,站至徐圭言身旁。
他微一垂首,眼角余光扫向徐圭言。她神色冷静,眼睫垂落,似全不看他。但他却看见了她手指轻颤的微动,那是她在压着情绪时才会有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