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过来(157)
闻言,尊者将白玉瓶放回到她手中,面无波澜:“何以见得?”
好似一颗石头忽然坠地,长宁的心间都腾起了一团火,连掌心被被烧出了汗,她竭力压着内心的颤抖,状似平静道:“就凭您这句话,若我所言有虚,您又怎会心如止水,您分明就知道我会前来,因此事而来!”
话间,她的目光瞟向雪蟒,继续道:“初时,我亲近他并无男女情欲,但自被雪雪咬过之后,体内就升起股难以言明的躁动,此种情形在沾上蛇血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对他的渴求一日复一日,这些难道不都是您与父亲精心筹谋好的么?”
雪蟒将尾巴从溪水中收起,卷缩成一团,只露出双碧幽眼,虚虚地打望。
尊者的目色中溢出欣赏:“长宁,你从未让我失望。”
“可我对自己很失望,我身为苍龙谷的大小姐却从未履行过自己的责任。我更不明白,父亲为何一定要做到如此程度,让他为我,为苍龙谷受尽苦难!”
“日后你就会明白,所有的苦难皆必须承受。”
长宁掐着眉心,心中百感交集:“日后?为何不能立即告诉我,自我开始怀疑我们的关系后就难以定神,而今我来询问,您也应得爽利,很明显是故意留下诸多线索等我察觉。可我不懂,不懂做这一切的意义。”
她曾想过得知自己与原清逸的关系后该是多么兴奋,但当真相浮出水面时她竟丝毫不觉欢悦,她怎么能够开心!
尊者注视着她,语气一如既往的和善:“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所含何意?”
长宁,长夜永宁,长世安宁。
长宁的眼底陡然间划过道亮光,将零星的点串成一条线,她悬着口气在嗓子眼:“所以这便是苍龙谷定要一统江湖的原因?待称霸江湖后,苍龙谷是不是就要推翻朝廷自立为王?”
尊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南北两泽本为一家,而今已分离得太久,况且两泽百姓也该承泽厚谊,衣食无忧,苍龙谷所行之事乃顺遂天道,有何不好?”
若非有玄火宗在暗中推波助澜,掀起惊天的浪潮将桥梁斩断,中土本不该分裂。为此,他们都等得太久。
长宁毕竟不曾深入江湖,对前尘旧事亦不甚明了,她压着眉头道:“不好,大动干戈会令百姓流离失所,两军交战只会令他们失去亲友,昔日之事既已如浪涛逝去,苍龙谷就不该以自己的野心作为借口,造成时局动荡,况且……”
她本想说噩梦中的情形,眼下才恍然大悟,或许原清逸并非是因江湖人的追杀遇险,而是因苍龙谷的图谋!
长宁猛地拽紧尊者的胳膊,脸绷得发紧:“尊者爷爷,我不要哥哥成为苍龙谷的利刃,我们就安住在此可好,我会用余生来偿还,抚平他曾经受的苦难。”
话到最后愈发低咽,如哑了音的琴弦。
听着她哽咽的语气,尊者于心不忍,却仍将话拆穿:“事到如今,你认为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么?”
手无力地从他胳膊上滑落,长宁似暴雨中的花骨朵,瑟瑟垂头。
一只蚂蚁覆盖在绿叶之下,它费力地推动却如何也掀不开上面的叶子,急得在底下来回地打转。
长宁的思绪被风吹入远山,被水带入平野。许是在灵州时已思虑太多,她的情绪虽被牵扯,面色却尚算平静。
她回正身子,盯着清澈见底的溪水,底下游来一尾鱼,正在咬直直的雪钩,她沉声道:“父亲纵已故去,一切却都在如期渐进。但您可曾想过,当我明白真相之后会选择反抗。”
尊者浅笑:“你不会。”
“不会?为何不会?”长宁攥紧手心:“昔年您用血鳞花压制我的情思,令我如若幼童。而今我既已明白,又怎会甘愿被父亲操控,成为棋子,就为了满足他的野望?”
“你既清楚自己体内有血鳞花,又怎会忍心看清逸因你而受折磨?”
“您此言何意?”长宁心口一揪。
“眼下你无非就两种心思,要么打算离开苍龙谷,要么告诉清逸实情后带他一同离去。可你忘了,若你告知清逸身份之事,他该做何?他能否接受,他的嗜血症发该如何,他失控对你下手又如何?血鳞花本就是用来牵绊你二人,如今他的情欲已因你的靠近苏醒,而且他根本无法碰别的女子,你明白吗,他唯有你。”
轻柔的话如冰雹一颗接一颗地砸下,砸得长宁又冷又痛,她战栗地立于寒风之中,找不到可供取暖之处。
原来自己的存在对原清逸而言就是折磨,残忍,胜过杀戮!
口中微猩,长宁费力地稳住心神:“我会找到解开血鳞花的办法。”
尊者岂会不知她的倔强,声音宽和:“找到又如何,纵使清逸能接受别的女子,他的嗜血症也无法在此时被根治。还有,难道你能眼睁睁地看他与别的女子亲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