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徒弟她选择欺师灭祖(260)
“说来也奇,寻常武功秘籍大多有所局限,剑谱便是教剑的,刀谱便是传授刀法的,这几卷兵谱却是无所不包,习得其中招式,剑也好,刀也好,十八般兵刃无一件不可用,无一招不精妙至极。即便是修习同一个招式,不同心性的人学出来,结果亦是不同。”
这一点陆银湾倒是深有体会。她的刀法有许多便是几年前自葬名花这处学来,然她的风格走诡谲一路,葬名花的剑意却是中正浑厚,颇有宗师风范。
陆银湾又随口道:“这兵谱上记载的功夫招招都精妙至极,学上三两招便能受益无穷,这些年被束之高阁,也当真可惜了些。话说回来,这二人留下的这些刀法剑法,可有名目?”
“大约这些东西也是他二人闲来无事时随手拿来消遣的,一招一式虽苦心孤诣,却又记得随意,并不曾立名目,不过……那一卷刻录内功心法的孤本扉页上倒是题了字,想来应该是心法的名字。”
“哦,叫什么?”陆银湾不禁奇道。
葬名花淡淡一笑:“行路难。”
“这几卷孤本可分为两册,上册之中的武学中正平和,磅礴厚重,下册之中的武学却是剑走偏锋,奇险至极。听说是因为那位老祖自创的武功路数太过诡异,心性稍差者练之,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是以二人便将其中中正平和的部分剥离出来,写成一册,那些奇诡招数她又舍不得丢弃,便单独又成了一册。”
“银湾,我瞧你行事风格惯常喜欢奇、巧二字,与那传闻中的老祖倒有几分相似,这几卷孤本不如就留给你来保管,如何?”葬名花笑道。
陆银湾不禁一怔,不知她为何忽出此言。刚要说话,舱外撑船的老叟却正在此时佝偻着腰背钻进了船篷里,替她们将案几边的炭火盆里又添上几枚新炭。
陆银湾无意间一瞥,见老人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下有几处光芒闪烁,不觉一怔,忙忙凑近一看,原来竟是泪水。那老翁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笑望着她,污浊的双目之中竟是一中无计消除、无可言喻的浓重悲伤。
兴许是那悲伤太过深厚,陆银湾心头重重一跳,在她自己还没明白为什么的时候,一种入骨的恐惧与悲伤就让已她在一瞬间汗毛倒竖。
她忽得想起,这老翁是葬名花五岁离家时自俗家带出来的忠仆,二十来年风雨无阻地为葬名花撑船摆渡……
她的目光忽得垂到葬名花搭在自己腕间的素手之上,心中刚悬起一线清明,不由得脱口而出:“小师叔……!”却已被葬名花后发先至,点住周身几处要穴,顿时委顿在地,不得动弹。
陆银湾心中立时慌乱起来:“小师叔,你做什么?你、你可别乱来!”
第98章 第98章行路难(四)
“小师叔,你这是做何道理?快放开我!”陆银湾不得动弹,急得对着眼眶发红,于灯下狠狠瞪着葬名花。
其实陆银湾方才便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好端端地,葬名花忽然跟她提起那些陈年旧事,又要将自己保管的秘籍孤本交给她。这念头只隐隐地藏在心中,并未冒出尖来,直到她看见那跟在葬名花身边数十载的老仆无声恸哭,方才骤然惊醒。
她不晓得葬名花具体要做什么,但联想起自己身上离奇愈合的伤,心中便隐隐有了不妙的念头,挣扎着要冲开自己的穴道。
葬名花笑着按住她:“你且莫急,听我说。”
“我不听,不听!”陆银湾忽然咬着牙叫起来。她双眸中蓄着细碎的波光,一字字道:“……我只知道,一百个、一千个陆银湾,也抵不上一个葬名花。其余的,我甚么也不听!”
“我阳寿将尽,你若现在不听,可就没机会再听了。”葬名花笑道。
陆银湾一下子怔住。
葬名花轻叹了一口气:“银湾,你也晓得我天生畸脉,能活到现在,全凭自己修炼的这一套内功心法。然这功法虽奇,却有借寿之嫌,采未来之寿数,补目下之亏空。是以,平常我极少动用内力。”
“四年前咱们灭血鸦神教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然大损过一次,玉儿试了各种法子,延我寿数,但约莫也拖不过五年之期。所以,即便从现在算,至多不过一年半载,我也差不多该入黄泉了……我本大限将至,这是其一。”
“你……说什么?”陆银湾一阵恍惚,怔怔喃道。
她似是不愿意信她口中之言,半晌才拨浪鼓似的摇起头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你寿数未尽便是天意。不要说是一年半载,哪怕只有一天、一个时辰,也是你的命!你也得好好活下去……”
葬名花见她一副倔强神情,不由得摇头一笑:“昨日我与杨穷在圣教密坛交手,情急之时与他拼了内力。乍看之下,是我胜他半筹,实则实在赢得勉强,全因他尚且惜命,而我却是放手一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