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18)+番外
谢旻允则在一边儿喝茶,他自小长在云京,对这些格外清楚,于是能悠哉悠哉看戏:“还有一桩婚事马上要成,太府少卿周家和刑部员外郎林家。”
“太府少卿……周余谨么?”关月想了许久,又问,“周家可和工部秋尚书沾亲,虽未言明但分属东宫,林照是怀王那头的,这亲事如何能成?”
“所以才说我们这位林大人有手段。他为次子求娶周家的四姑娘,最初是被拒了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忽然改口,让人看不明白。”温朝将名册递给近卫,“只是这桩亲事一成,怀王便同时握住了户部和太府寺,如此一来,天下银钱商路具在他手。”
他们都长在北境,京中事知之甚少,谢旻允颔首道:“周余谨是个鳅鱼似的老妖精,遇见麻烦差事能躲便躲,最终允了这门亲事,倒是让人意外。”
关月垂眸说:“那就看工部的秋平易,是否会断尾求生了。”
“只要顾家不倒,东宫的赢面总要大一些。”谢旻允沉声说,“他既然已效力多年,没道理这时候改节,徒惹一身骂名。秋三夫人是周余谨的妹妹,家中行七母亲是妾室,但三公子是嫡出的。她多年无所出,大约不日便会以无子为由被休弃。”
关月眉头微微皱了下:“从尚书府余下几个的亲事看,他秋平易极在意门第,怎么会给嫡子定从四品太府少卿的庶妹?”
屋里静了半晌,谢旻允咬着牙问:“你……真想知道?”
关月点头,温朝忽然抬眼看向他:“我也想知道。”
谢旻允侧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秋三公子议亲时……传闻说……说他不举。”
“他夫人多年无所出,看来这传言是真的。”关月小声嘀咕,“他的过错,却是夫人被休弃,真是好没道理。”
谢旻允耸了下肩:“云京城里的事,原就没几件是有道理的。”
雪终于停了,几枝红梅探出院墙,招摇着惹人折。
玉雪红梅,偏有人败兴:“那内侍已晾了好几日,估计去云京这一路上他不会安分,你有法子了?”
“谢斐渊,你真是太烦人了。”关月剜了他一眼,“法子倒是有,但是……”
她有些心虚,低着头时不时偷瞄温朝。谢旻允心领神会,立即向他奉上同情的目光。
“我……觉得不妥。”来时温朝被这位内侍闹得心烦,着实不愿意领差,“回去这一路,就请谢小侯爷担此重任吧。”
“那不成。”关月答得斩钉截铁,“我们谢小侯爷这脾气,他一个人我不放心。”
温朝默了半晌,只能认命:“你的意思是……”
关月笑吟吟说:“你们两的帐子挨着他,盯紧了就行。”
一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内侍已然够头疼,再加一个惯会煽风点火的谢旻允,他着实很不想接这个差事。
求人办事要有诚意,关月一咬牙说:“到云京之后我做东,去明月楼。”
看来这事儿是推不掉了,温朝低声叹息:“究竟谁做东,恐怕很难说。”
关月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温朝笑着摇头,“你将近卫的帐子也放在附近,夜里让他们轮流守着,定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既然他觉得自己金贵,那赶路时就给他个轿子。”谢旻允慢悠悠说,“让他这一路上除了轿子和军帐,再没有第三个地方可去。”
关月犹豫了下:“他届时若是跑去陛下面前说我们蔑视天威欺侮于他,你们两自己顶着。”
“这怎么是欺侮他呢?”温朝理着衣袖,淡淡道,“一路上天寒地冻,我们是怕老人家身子受不住,所以才格外关照了些。”
谢旻允颔首:“陛下深恩臣等感念于心,只是担忧太过反而坏事,令天子来使心有不忿着实罪过,请陛下责罚。”
关月在温暖的书房里打了个寒颤:“……你们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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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到云京的路他们走了月余,进城时离除夕宫宴只余三日,若是没带着一群累赘,他们大约二旬便能到。
格外受优待的“天子来使”一路被盯得紧,钻不着什么空子挑事,于是他今日风寒、明日头痛、隔日嫌帐子冷要寻客栈。
关月恨得牙痒痒,偏这老东西打不得骂不得。若真误了除夕,陛下会将这笔账算在谁头上?
总归不是她。
天子来使怠慢不得,既然身子有恙,她恐冒犯天家威严,当然要好好照看,一时无奈有误定期也是难免。
想定了后果,不如万事由他,她不急不躁一路晃悠,眼看着就要耽误日子。
折腾了好些日子,反倒是这位老公公着急上火,催着他们赶路。关月便故作担忧再三询问他,若是实在不适,她可以去信云京交代事由,想来陛下不会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