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拖长了语调：“你那个心尖上的小丫鬟不见踪影！否则，本郡主定要当着你的面，把她活活乱棍打死！让你也尝尝，心爱之物被彻底碾碎的滋味！”

“我说过我必要让你跪下来求我！”长岚郡主充满惩罚的快感，欣赏着他扭曲的表情。

穆青杨猛地抬起头，双目瞬间赤红如血，目眦欲裂！一股腥甜直冲喉头！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濒临疯狂的野兽，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非人的低吼！想要挣扎，却被身侧那几个孔武有力的护卫死死按在泥水里。

他只能抬起布满血丝的眼，充满浓重恨意地盯住长岚，那目光，恨不得生啖其肉！

“给我打断他的腿！”长岚在暴雨中尖声下令，脸上是扭曲的快意，“让他这辈子都像条烂泥里的瘸狗一样爬！从今往后，见到本郡主，只能像现在这样——跪着！低着头！”

护卫狞笑着，直接拾起地上那截断裂的“镇国公府”牌匾，高高举起，狠狠砸在他跪着的两条小腿上！

重物砸下，穆青杨眼前骤然一黑，连闷哼都发不出，高大的身躯如同被彻底抽掉了所有筋骨，轰然栽倒在冰冷的泥水里！冷汗如浆般瞬间涌出，浸透了残破的衣衫。

护卫一下一下，混着长岚郡主阴冷的笑声和暴雨的喧嚣，用那沉重的牌匾残骸，狠狠砸落！竟是非要把他两条小腿彻底砸碎不可！

十几下重击过后，穆青杨整个人如同被拆散的破布娃娃，彻底瘫软在冰冷的泥泞中。

剧痛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他骨缝里疯狂搅动，让他浑身剧烈痉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血沫混合着雨水不断从嘴角溢出。他攥紧的拳头深深抠进泥泞，指甲翻裂，鲜血混入泥浆。

冰冷的雨水刺骨，混着额角的冷汗与嘴角的血沫，他趴在泥泞里，身下是断裂的匾额碎片，死死盯着，那破碎的鎏金“镇”字浸泡在血水泥浆中，被暴雨冲刷。

“好了。我日后还要看到你在街市爬行行乞呢，看看整个京城谁敢收留你！”长岚郡主得意地笑着，猛然拉上车帘。

马车粼粼，碾过泥水，嚣张离去。

穆青杨在泥泞中艰难地、本能地向前匍匐爬行，拖动着两条软绵绵、剧痛钻心的残腿。

意识在剧痛和冰冷的窒息感中渐渐模糊。恨意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勒得他无法呼吸。

恨长公主的狠毒，恨长岚的扭曲，恨刘景仁的构陷，恨那妖道的蛊惑，恨皇帝的昏聩……滔天的恨意在胸腔翻腾、冲撞。

不知何时，一柄素净的油纸伞，无声地撑开在他头顶上方，隔绝了冰冷的雨线。

穆青杨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僵硬的脖颈，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用力眨掉睫毛上的水珠，透过朦胧的雨幕，终于看清了伞下那张苍白、沾满雨水的脸——

许明月。

她不知何时来的，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她看着他像一摊烂泥般瘫在泥水里，看着他扭曲变形的双腿，看着他脸上混杂着血水和雨水的绝望与恨意。她手中的伞剧烈地颤抖着，几乎握不住。

穆青杨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极致屈辱、滔天恨意和某种更深沉、更尖锐痛楚的火焰，轰然冲上头顶！

烧尽了他最后一丝理智！他宁愿死在这泥泞里，被野狗啃噬，也绝不愿被她看到自己如此不堪、如此卑贱的模样！

许明月蹲下身，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裙摆。她伸出手，颤抖着想要扶起他。

“滚——！”

许明月被他吼得浑身一颤，手中的伞剧烈晃动。但她没有退开，反而靠得更近。

这个靠近的动作彻底刺激了穆青杨。

他眼中赤红一片，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猛地探出手，如同铁钳般狠狠扼住了许明月的脖颈！

许明月猝不及防，手中的伞脱手掉落，滚在泥水里。她被迫蹲在他面前，与他近在咫尺，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翻腾的赤红血丝和刻骨的恨意。

被欺骗的怨毒、家族覆灭的无处发泄的仇恨、此刻深入骨髓

的屈辱感，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扭曲的宣泄口。

“许明月！”穆青杨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几乎要嵌入她的皮肉里，他目眦欲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淋淋的心口剜出来，一字一句，“我真想……掐死你！”

恨意汹涌如潮，可那掐紧的手指，却在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却无法真正地掐下去！

冰冷的暴雨无情地浇在两人身上，寒意刺骨。

许明月汹涌的泪水却如同决堤的江河，混合着冰冷的雨水。

“对……不起……”

她本以为是因她骗了他才被赶走，可今日听到国公府抄家的消息，她才骤然明白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