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他后悔晚了(154)
容修一怔,那身影熟悉得让他心头一颤,仿佛带着记忆深处的暗香。
“你怎么样?”许明月着急地问,伸手扶住他的肩,目光焦灼地扫过他全身,最后死死定在他因剧痛而微微抽搐的双腿上。
穆青杨强忍剧痛,扯出一个安抚笑容:“无碍……不用担心。”他抬头,“殿下如何?”
容修嘴唇微动:“小伤。”目光移向许明月。
许明月对身后站着的太子丝毫未注意,连头都没回看一下,所有心神都系在穆青杨腿上。
“撞到腿了?”她俯下身,眉头蹙起,双手极其利落地小心地捋起了他右腿的裤管。
穆青杨是双腿被活生生打碎,只能勉强拼接,若是遇上天寒、撞击,便会疼痛不已,更别说被人踹了一脚。
裤管捋起,只见小腿位置深深凹陷一大片,凹凸不平,周围肌肉萎缩嶙峋,皮肤紧裹着嶙峋轮廓,布满扭曲增生的肉芽,皮肉翻卷的痕迹触目惊心。
容修眉头微蹙:穆青杨平日强撑自尊,拒绝搀扶,那坚韧背后,竟是这般惨不忍睹的残躯!
他又极快地去注视郑明反应。
果然,郑明亦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伤势,脸上巨震!
穆青峰是他的生死兄弟,为他挡过致命一刀的恩人!昔日煊赫的国公府,竟凋零至此!唯一的血脉弟弟,竟被折磨至斯!
许明月看着穆青杨痛得咬紧牙关、汗珠滚落,没有丝毫犹豫,双手立刻覆上那丑陋扭曲的伤处,开始轻柔而坚定地按压、揉捏。动作自然熟稔,仿佛曾为他这样亲昵地做过千百次。
穆青杨紧绷的身体在她的揉按下,逐渐松弛。
“好些了?”许明月问,声线温柔。
“好多了。”穆青杨抬眼望她,微微一笑,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放松。
他按住许明月的手,提醒道:“见过太子殿下。”
许明月这才如梦初醒,缓缓收回手,替他放下裤管。她站起身,依礼对着容修的方向微微屈膝,垂首敛目,声音轻细清晰:“民女陈月,见过太子殿下。”
容修沉默良久,才道:“免礼。”
他的目光第一次如此清晰、毫不掩饰地落在她脸上。昔日许府里那份带着怯懦的丰润柔软已彻底褪去,如今身形修长,轮廓清减,身量似乎高了,瘦了,沉静不少。
以前的她似个叽叽喳喳的小黄雀,如今——
“殿下,将军……”穆青杨开口,“此人必是长公主派来的死士,意在阻止追查家兄遗信所指之事,更要离间殿下与将军。还请殿下……莫因此事对郑将军心生芥蒂。”他顿了顿,“殿下伤势如何?”
“不要紧,皮外伤而已。”容修说着“皮外伤”,目光却又不经意掠过许明月,窥探她的反应。
许明月只是安静地阖眼,退在穆青杨轮椅身侧,以便照拂。
郑明单膝跪地,声如沉雷:“太子殿下!末将失察,竟让刺客混入亲随,带入府邸,惊扰殿下,更累及穆世子!末将万死难辞其咎!请殿下责罚!”
容修连忙抬手虚扶:“郑将军请起。刺客处心积虑,手段诡谲,防不胜防。将军护驾及时,何罪之有?”此番密邀本为拉拢,长公主此举,反是推波助澜的天赐良机,更让郑明亲眼目睹穆青杨的惨状,无形中更是拉近了他们的关系。
护卫唤来御医,处理伤口。
护卫已唤来御医,为容修处理伤口。
郑明与穆青杨有事相商,需避人耳目。郑明向容修禀明后,上前一步,推起穆青杨的轮椅,缓缓离开凉亭,朝着不远处一片幽静之地行去。
那里有嶙峋假山石掩映于繁茂绿植之后,视野开阔,旁人难以靠近窃听,却又能将凉亭的动静尽收眼底。
凉亭内,唯余容修与许明月。
空气中弥漫着水汽、荷叶清香,以及一丝被血腥气扰乱的紧绷。风吹动许明月素色的裙裾,拂过容修雪白的衣袍。
容修退后几步,坐在凉亭长椅上,御医正给他清理伤口和包扎。
他的目光久久落在前方,他未曾想重逢竟是这般境地、这般意外。
许明月静立在不远处,始终背对着他,身影单薄,目光只投向假山石后穆青杨所在的方向,纹丝不动。
“太子殿下,伤口已处理好了。”
容修略一颔手,御医躬身退下。亭中霎时陷入更深的沉寂,静得仿佛能听见远处风过荷塘,卷动接天莲叶的簌簌轻响。
容修的目光先是落在被夕照镀上金边的荷叶上,流连片刻,终是缓缓移回,胶着在许明月那固执的背影上。
他刚开口想说什么——
“轰隆!”雷声滚过天际,冷风吹来。
许明月猛地抬头,提起裙角,疾步跑回清心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