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他后悔晚了(191)
容修,恐怕还需要时间往军中替换自己人吧。
用长公主这条漏网之鱼,作为他继续执掌兵符、稳固自身势力的筹码。
“没有。”许明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她再次舀起药,“听说正在全力追捕,但至今尚无确切消息。”她循循劝道,“来,再喝一口。”
穆青杨看着眼前专注的人,她眉宇间带着浓浓的疲惫,显然这两日未曾好好休息。
当时她扑向他时,他也差点以为他们要一起死了。
故而心中也没有怕,只有共赴黄泉的决心。
此刻许明月只顾着吹药,仿佛这喂药便是此刻天底下最重要的事。
一股死里逃生暖流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暖热涌上心头。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无比舒心的笑意:“嗯,听你的。”
无论如何,长公主容昭谋逆大罪已是板上钉钉,天下皆知。
她已成了丧家之犬,再难有翻身之日。这仇,虽非亲手刃之,却也已算报了七八分。
药刚喝完不久,殿外便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内侍特有的尖细嗓音。
“圣旨到——穆世子接旨!”
殿门被恭敬地推开,一名身着内侍总管服色的太监手持明黄卷轴,在几名小太监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穆世子重伤在身,不必起身,躺着听旨即可!”
穆青杨在许明月的搀扶下,微微颔首示意。
太监总管展开圣旨,清了清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前穆国公穆远山,忠君体国,功勋卓著,不幸为奸佞构陷,蒙冤受屈。朕痛惜良臣,今特旨重新彻查此案!”
“臣……穆青杨,叩谢陛下隆恩。”穆青杨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多少喜悦。他尝试动身行礼,却被太监总管眼疾手快地虚扶住。
“哎哟,世子爷!您可千万别动!陛下口谕,一切以您的身体为重!这谢恩的礼数,待您康复了再补也不迟!”太监总管笑容可掬,将圣旨小心翼翼地放在穆青杨枕边,“恭喜世子爷!贺喜世
子爷!国公府定会沉冤得雪,实乃天大的喜事!陛下龙体欠安,特命咱家先来宣旨,待您大好,定会亲自召见抚慰。”
太监们带着恭贺声退下了,殿内恢复了安静。
许明月看着穆青杨,他拿起圣旨重新看了一遍,这曾经是他梦寐以求之事,可如今脸上并无预想中的激动或狂喜。
稍后,穆青杨放下圣旨,只轻轻拍拍许明月的手背,望向她的眼睛:“吃药。”仿佛这件事虽重要,却依然不及眼前他们相处的这片刻宁静。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和卷宗。
容修端坐于宽大的紫檀书案之后,明黄的太子常服衬得他面色倦怠。
长公主起兵作乱,封锁宫廷,事败后仓皇出逃。
皇帝因道士之事急怒攻心,呕血不止,虽经太医全力救治暂无性命之忧,但精神萎靡,根本无法理事。如今整个皇宫乃至朝堂的运转重担,全在他身上。
前日,道士被押到盛怒的圣上面前,面对天子之怒,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
所谓“长生金丹”,不过是用一些普通的丹砂、朱砂混合而成的慢性毒药,不仅不能延寿,反而会加速掏空身体。
圣上得知真相,勃然大怒,当场呕血,随即下令将那妖道打入天牢。
然而,这残酷的惩罚并不能挽回被毒药侵蚀的龙体,更不能平息皇帝心中滔天的恨意和……被愚弄的羞耻感。
圣上原本就是靠这“长生不老的仙丹”吊着一口气,如今这个支柱没了,昨日去看,鬓边满是白发,仿佛一瞬间就成了毫无心气的垂暮老人,病恹恹躺在床上。
容修目光依旧凝在奏报上。
烛火跳动了一下。
忽然,他眼前一阵模糊,案上的字迹如同水波般晃动、重叠,出现了重影。
他猛地闭了闭眼,抬手用力按了按眉心。
自从那次眼疾治好,御医便再三叮嘱,需得静养,切忌用眼过度,尤其不能长时间在昏暗光线下处理文书。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奏折,站起身,踱步到窗前。
推开雕花木窗,带着寒意的夜风瞬间涌入,吹散了书房的沉闷,也让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他久久地凝视远处。
夜色如墨,笼罩着沉寂的宫苑。
远处,几座宫殿的轮廓在黑暗中依稀可辨,其中一座偏殿的窗棂,透出温暖而安稳的橘黄色灯光。
那是穆青杨和许明月暂居的宫殿。
容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定格在那片灯火上。
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广场上,那一幕不受控制地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许明月不顾一切地扑向伤痕累累的穆青杨,用单薄的身躯死死护住他。她抱着他,泪水汹涌,却用一种近乎执拗的坚韧,一遍遍在他耳边低语安抚……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名利权势乃至生死,都不足已将他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