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他后悔晚了(205)
家?许明月内心只觉得荒谬无比。
“家”,会毫不犹豫地将亲生女儿推给刘景仁那样年过半百、声名狼藉的老色鬼?
“家”,会坐视她的母亲在她面前一碗一碗饮尽毒药?最后死于非命?
“家”,他曾给过她这个“女儿”一丝一毫真切的温情?
“家”……会一而再、再而三害死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许儒此刻这番惺惺作态,究竟有几分是出于那点“父女之情”?还只是因为如今,她是穆青杨的夫人,是这国公府目前留存的唯一继承?
他试探着询问许明月是否愿意“认祖归宗”,话语里的殷勤与急切几乎要溢出来,甚至送来了几个帮手家丁和一堆名贵补品。
许明月只淡淡抬眼:“你若真有这份心,先把翠竹送回来。”翠竹帮过她,她不希望她留在许府。
他忙不迭地应承:“一个丫鬟罢了,爹这就让人把她送回来!立刻送!”话音未落,他已朝身后心腹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躬身退下,快马去办。
许儒转回头,脸上的急切更浓,压低了声音,仿佛推心置腹:“明月,其余的,你再好好想想!贤婿这一去,留下这泼天的家业和国公的爵位,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暗地里盯着!”
他上前半步,语气沉重:“偌大国公府找得出无数沾亲带故的,哪个是吃素的?族里的老家伙们,嘴上说着公道,心里盘算的无非是过继自家子嗣,好名正言顺地掌控这国公府!还有那些如狼似虎的旁支,恨不得立时三刻就将你们母子生吞活剥了!”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许明月,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恐惧或动摇:“你没有娘家支撑,便是孤零零一个妇人,带着个孩子,拿什么去跟他们斗?他们有的是阴私手段!到时候,别说这国公之位保不住,便是…便是孩子的安危,你又如何能万全?高门大宅里,悄无声息没了个孩子,难道还是什么稀奇事吗?”
许儒又说了几句“节哀顺变”、“保重身体”之类的场面话,见许明月依旧垂着眼,恍若未闻,似乎他这一番剖析利害、近乎恐吓的言语都只是吹过庭前的风,他心下一沉。
他最终止住话头,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不再仅仅是父亲的关切,更带着一种精明的评估。他微微蹙眉,终究是一甩袖,转身快步走向府门外等候的马车,弯腰钻了进去。
许明月冷冷凝视他离去背影:何其可笑!只因为这“世子夫人”的虚名,这个曾将她视如草芥、亲手推入深渊的父亲,竟也能在她面前装出这般“毕恭毕敬”、“视若珍宝”的模样。
这本是她过去梦寐以求的东西。
她曾那样渴望许儒的一点关注,一丝温情。如此她才意识到,这东西是何等……廉价。
第97章
唯有真心难觅(38)
夜色浓稠,许琴露来了。
她并非孤身而至,身后簇拥着数位衣饰华美、妆容精致的贵妇,个个气度雍容。
其中几位年长的夫人,眉宇间带着真切的悲戚与追思,显是昔日与已故国公夫人有旧谊的老友。其余的,则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皇亲贵戚女眷。
她们今日入宫拜谒皇后,恰逢许琴露。
穆家之事她们亦有耳闻,虽未到正式出殡之日,但许琴露一番“理当前往探望、聊表心意”的慷慨陈词,加之太子妃亲临,众人便顺势同来。
许琴露步入灵堂,目光先掠过那具冰冷的紫檀棺木,再扫了眼空荡荡的灵堂,这才从侍女手中接过三炷香,就着长明灯点燃,青烟袅袅。
“世子一生忠义,为国为民,却遭此横祸,实乃天妒英才。”她深深一揖,将香插入炉中,尽显太子妃风范与对忠臣的敬重。
其他夫人纷纷上前烧香祭拜。
许琴露站在旁边带着一种“同悲共戚”的语调:“诸位夫人想必也如我一般,忆起国公夫人在世时的光景……”
国公夫人几位故友想起国公府昔日风光,今日看到如今人丁凋零、灵堂冷寂,不由得真的感怀不已,用帕抹抹泪。
“大家或不知晓,”许琴露语气充满赞赏,如同讲述一段感天动地的佳话,“当初穆世子蒙冤受屈,暂居太子府时,是身侧一位国公府丫鬟日夜侍奉汤药,精心照料。虽为丫鬟,却忠肝义胆、不离不弃……二人相濡以沫,真是可歌可泣。只可惜,就在拨得云开见月明时,世子被长公主所害,隔了几日,那丫鬟才查出有孕,恐怕世子在地下还不知自己当了父亲。”说到后面她语气也有些哽咽。
众贵妇惊诧,大多不知穆青杨身侧还有个丫鬟怀了孩子。
“或许是世子在天有灵,幸好她还怀有世子遗腹子,这孩子,是世子存世的唯一骨血,更是国公府未来唯一的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