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他后悔晚了(24)
“殿下恕罪,”许明月语带极其浓重的睡意,“我实在太困了。”
“去吧。”上半夜被盗贼吓着了,下半夜又照顾了他一整晚。
“嗯。”许明月点点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门口时又转身,揉着眼睛说:“明月之后再过来看您。殿下没事真的太好了。”
容修没有应声,只是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护卫甲叫人把他找来给殿下诊脉。
“如何?”
御医长舒一口气:“殿下热毒已退,若今夜不再发热,便无大碍了。而且——”
“而且什么?”护卫甲立刻紧张起来。
“而且这场高热阴差阳错冲散了殿下体内沉积的毒性。”御医激动得声音发颤,“再调养数月,殿下的眼疾说不定能痊愈!”
“此话当真?”护卫问。
“千真万确!殿下这是因祸得福啊!”御医连连作揖,“恭喜殿下!”
“嗯。”容修神色淡淡地整了整衣袖。
御医的称赞并不让他欣喜,算是走了半趟鬼门关。
也不知是不是高烧刚退,他心思悠悠,漂浮在远处。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什么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不过是教她几首曲子,赠了她一把琴,她竟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提起来还不以为意,仿佛这只是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
真不知道说她是傻还是……天真。
是。
要是不傻,又怎么干得出吊糕点下去给自己引来盗贼之事?
容修出声:“甲,许明月生得什么模样?”
“许小姐她……”护卫甲仔细回想,刚要描述。
容修却打断:“算了,不必说了。”
待他眼睛好了,自然能看见。
说不定还真是个圆圆滚滚、呆呆瓜瓜的小傻子。
第11章
府内来了贵人(11)
“殿下,该喝药了。”何御医端着药碗走上前来。
容修抬眼,声音还有点病后的哑:“她还没醒?”
护卫回道:“回殿下,没呢。五小姐一进去就把门锁了,说谁都不准进去,怕传染。我刚去问过,没事,就是蒙头睡了一整天了。”
不知为何,容修嘴角无声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这倒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护卫盯着容修的面容,蓦然发现这还是这位真太子殿下来后第一次笑,许是劫后余生吧?
容修任由何御医一勺一勺将苦涩的药汁喂入口中,药碗撤下后,指尖又习惯性地摸索到旁侧的华容道木块,无声地推挪起来。
日影西斜,灼人的暑气终于被傍晚的微风驱散了几分。
就在这时,容修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独特的脚步声——是许明月来了。
她的足音与旁人不同。
并非只因她是女子,而是每当行至主屋前那几级台阶时,总伴着一阵细微的窸窣声——是她提起裙裾,而后小心翼翼地踮着脚,轻巧踏上的动静。
“殿下好些了么?”熟悉的声音随之响起,带着关切。
容修微微颔首:“无碍。你呢?”
“明月好着呢。”她的声音轻快了些,“只是不敢再靠近我娘和翠竹她们,怕万一……我带了琵琶过来,可以在这里练吗?”她解释着方才脚步的谨慎,原来是为了护着怀中那件珍重之物——他赠予的那支琵琶。
“会扰了殿下清静吗?”她后知后觉地添了一句。
“不会。”容修的声音平和。
许明月就在旁边坐下,手指头一拨,琵琶声就在这傍晚的房间里响起来了。
昨夜高烧退去,今日汤药食物下肚,又得夜风抚慰,容修的精神确已好了许多。
这瘟疫来势汹汹,稍有不慎便会被其吞噬,许明月昨日那般不管不顾地闯进来,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散去,室内却陷入了一片奇异的静默。不像往常,容修总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点急切,仿佛在巴巴地等着他的回应。
如今,她的心思似乎沉淀了下来。
“在想什么?”容修打破了寂静。
“在想……爹爹和祖母他们不知如何了?”她的声音低低的,像蒙着一层薄纱。
“怨恨他们?”容修问。
许明月似乎怔了一下,侧过头来,语气带着惊讶:“怎么会?我庆幸爹爹带祖母离开了呢!这样……说不定就能躲过这场瘟疫。祖母年迈,爹爹也不算年轻,尤其祖母,身子骨一向不大好。”
若是旁人说出这番话,容修免不了要揣度几分是否“矫饰”。但许明月的语气里,却只有一片澄澈的真挚。
“那你不恨她为何不带你们走?”他追问。
“我跟我娘……本就不愿跟他们走。”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却字字清晰,“一大家子都挤在寺庙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反倒不便。”话音落下,指尖又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发出一个不成调的轻音。每每提及家人,她似乎总会有这样的小动作。看来,她和陈婉兰,对与许府其他人共处一室,也并无多少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