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他后悔晚了(252)
今日夜宴,一共坐着五个许家女儿。
明明是出生最卑微、地位最低贱的那个——许明月!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宸贵妃!不仅宠冠后宫,更诞下了皇长子!
甚至当众言明出身,简而言之,便是不打算回许家了,显是已完全看不上。
这也罢了。
她们“琴棋书画”四个嫡出的姐妹,自小一起长大,在父亲的默许和家族的期许下,事事都要比较,处处都要争先。习字、作画、抚琴、弈棋,乃至仪态、谈吐、衣饰,无一不是较量的战场。她们是许府精心雕琢的四块美玉,承载着联姻显贵、光耀门楣的重任。
如今呢?
许琴露,大姐,是太子原配,如今位列贵妃,虽无皇后之名,却掌管后宫。
许棋华,二姐,新近入宫,便是妃位,一身鹅黄娇嫩可人,青春正盛,前途未可限量。
许书瑶,三姐,嫁给了不着调的九皇子容泽。虽那九皇子风流成性,整日醉眼迷离,但许书瑶终究是正儿八经的皇子妃!
只有她,许画凝。排行第四,千挑万选嫁给了……一个吏部侍郎崔十郎。
整个晚宴,她坐在那不起眼的角落里,无人关注,无人寒暄。那些宗室贵妇、朝臣命妇的目光,或热切地追随着御座上的帝妃,或讨好地望向贵妃、妃嫔,连许书瑶提前离席都有人低声关切几句。
而她许画凝,仿佛空气一般。
夫君崔十郎,也是她曾经暗自骄傲的选择。
他年轻有为,前途可期;他待人诚恳,品性端方;他洁身自好,后宅清净;他脾气温和,对她体贴有加。
在许府那群或骄纵或算计的姐妹中,她曾以为自己是幸运的,至少得了一个“稳妥”的归宿。她甚至为此在心底暗暗得意过,觉得大姐的贵妃之位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二姐新入宫前途未卜,三姐的夫君更是不堪托付,唯有她的崔十郎,是实实在在的“良人”。
可现在呢?
他竟然……暗恋她的嫡姐许琴露!
崔十郎望向许琴露时,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关切、忧虑,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痴迷……那绝不是普通臣子对贵妃应有的眼神!那是男人看心仪女子的眼神!
他那些所谓的“诚恳”、“端方”,此刻想来,都成了天大的讽刺!
人说“至亲至疏夫妻”,果然字字诛心。
他们才成婚几年?以为觅得良缘,能同心同德。可如今,同乘一车,相隔不过咫尺,心却已远隔天涯。
……
与此同时,深宫之内,海棠苑。
殿内烛火通明,一室静谧。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酒气,混合着龙涎香沉郁的芬芳。容修在宴席上多饮了几杯,此刻带着几分慵懒的醉意,站在宽大的紫檀木榻边,微微张开双臂。
许明月垂眸,站在他身前,替他解开外衣——这是容修帮她的要求。
温软的指尖偶尔擦过他微热的肌肤,容修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她服侍的动作上。他低垂着眼,视线长久地、带着一种审视的迷离,落在她低垂的脸庞上。烛光在她光洁的额头、挺翘的鼻尖和微微抿着的唇瓣上跳跃。
许明月完全未注意到他的视线,心思反而在另一件事上。
穆青杨从边关回来后,听闻柳姨娘已再嫁,决定安排他们一家提前离去,以防生变。
离开那日,柳姨娘和她的新婚夫婿,以及穆青婷坐进一辆青布马车。临行前,她抱着娃娃,特地挪到马车门口,掀开车帘,眼巴巴看向穆青杨,眼中有着去陌生地方的惶恐和不安:“哥哥……我们……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穆青杨坐在轮椅上,一身素色长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那一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即将踏上的复仇之路
是何等凶险,生还的希望渺茫如风中残烛。然而,迎着妹妹充满依赖和恐惧的目光,他无比自若地安抚道:“当然能!等我把事情办完,就去找你们。若是有人敢欺负你,你便写信告诉我。我一定为你做主。”
像一颗定心丸。穆青婷当即绽开笑容,她用力点点好:“好。”她抱着娃娃,似乎安心了些,这才放下了车帘。
马车在暮色中缓缓启动,辘辘远去,扬起细微的尘土。穆青杨的轮椅停在原地,久久未动。
许明月站在他身侧,依然记得夕阳的余晖将他孤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他就那样沉默地、深深地凝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别,很可能就是永诀。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安排她们,争得一线远离漩涡的地方。
偌大的国公府内,嫡庶有别,他与穆青婷这个庶妹平日里不怎么相见。并不算十分亲近,柳姨娘也谨小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