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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爷他后悔晚了(292)

作者:七里马 阅读记录

因为宫内如今只有容越一个孩子,没有兄弟阋墙的隐患,没有储位之争的阴霾,容修对他的教导,全心全意,毫无芥蒂。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容越便七岁了。

一日午后,容越在许明月宫中习字,不知从哪里找到一个有些年头的线装诗集。他好奇地翻看着,跑到许明月身边,仰着头问:“母后,你最喜欢什么诗词呀?”

许明月接过那本诗集,指尖拂过封面上模糊的字迹,心神微微一颤。这诗集……还是当初在太子府时,穆青杨请了教书先生来教她所用。

到晚上穆青杨还会替她写下批注,所以这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穆青杨的字迹,她轻轻拂过,没有回答容越的问题,只是拿着那本诗集,缓缓走到窗边,背对着儿子,望向窗外庭院中那几株开始落叶的海棠树。

她沉默了片刻,低声默念起来,声音轻缓而缥缈,仿佛不是念给任何人听,而是念给逝去的时光,念给心底那个从未磨灭的影子: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一词一句,仿佛曾在无数个寂静的深夜里,在她心口反复酝酿、咀嚼过千遍万遍。

就在这时,容修的身影恰好出现在宫门口。他似是刚处理完政事,想来瞧瞧儿子功课,未曾想竟撞见这样一幕。

他的脚步倏地顿在原地,隔着一道门槛,一道阳光,一道无法跨越的时光鸿沟,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短暂地相撞。

许明月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念词声戛然而止。她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默然地合上手中的诗集,将它轻轻放在窗边的矮几上,然后,率先移开目光,转身,向着内殿走去。

那转身离去的身影,分明沐浴在温暖明亮的秋阳中,反而透出一种深入骨髓的、无法驱散的孤寂。即便位至皇后,他也很少见她笑。

容修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她凡人背影,直至消失在重重的帷幔之后。

他的手背在身后下意识地虚握着,仿佛想握住什么,却只握住了满手空茫的空气。

亦如他此刻的心境。

如果说以前,他还曾寄希望于时日久了,他跟许明月之间,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微乎其微的可能。

那么在此刻,亲耳听到她以那般刻骨铭心的语气念出那首为亡者而作的哀词,他终于无比清晰地认识到——

时至如今。她从未忘记过穆青杨。

时间无法磨平她对穆青杨的感情,跟对自己的截然不同。她在穆青杨身上得到过全然相许的爱,以至于她永远都不可能忘记穆青杨。

秋高气爽,容修决定带他去京郊的皇家围场秋狩。这是容越第一次正式参加狩猎,他兴奋得几天都没睡好,整日摆弄着他那小号的弓箭,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已经成了百发百中的小神射手。

容越跟容修相处极多,他们极为谈得来,容越极为崇拜敬慕他的父皇,父子间竟然比母子间关系还要好,而容修似乎也从他身上得到了极大的慰藉。

出发前几日,海棠苑内,宫女正为许明月梳理长发。

铜镜模糊,映出她沉静的容颜,时间过得这么快,日复一日。

宫女母站在一旁,看着镜中依旧清丽的身影,语气充满了由衷的羡慕与奉承:“娘娘真是好福气,圣上如此爱重,小殿下又这般聪慧伶俐,这京中谁不羡慕娘娘?这般造化,真是几世修来的。”

许明月闻言,只是极淡地笑了笑:“我只是运气好罢了。”

她只不过,是恰巧在容修年少时尚且愿意试着相信一个人的时候,出现在了他身边罢了。

而之后恢复成太子身份的他,手握至高无上的权柄,洞察人心险恶,权衡天下利弊,早已筑起坚不可摧的心防。

他习惯性地审视、猜度、计算得失,反而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的真心了。

其实,那日凉亭之中,崔莹莹看向容修时,眼中那纯粹而炽热、不加掩饰的仰慕光芒,与当年太傅府后院中,许明月看向那个落魄九皇子时的目光,又有什么区别?

时至如今崔莹莹依然爱慕他。

爱意总要附着于能给予回应、敢于接受的人身上。

一颗心若已自缚于层层面具与猜疑之下,变得空洞而戒备,冰冷而坚硬,又如何能让新的、鲜活的情感附着上去呢?

容修,他永远要先确认对方毫无保留地付出了全部的心意,反复验证那心意的纯粹与坚固,才敢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去回应,去付出他那份同样沉重却始终带着权衡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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