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他后悔晚了(295)
当初他派大量人马在附近搜寻过,长公主当年爱女心切,身边也都是训练多年的死士,都是下到一半判断出坠崖之人绝无生路便上来了。
他没想到的是,一个奴仆居然真的敢下去,并且花费了整整十三年的光阴,用最原始、最笨拙、最惨烈的方式,几乎耗尽了生命,将他背了上来。
这便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简直……荒谬得像民间传奇话本里才会有的故事。
他始终认为人的力量何其微弱,然而就像当年一个名叫兰心的宫女一念之差,偷换皇子,改变整个皇朝的命运。
一个世子对普通奴仆那一点在旁人眼中无足轻重的在意,竟然真的换来了对方全心全意、以生死相报、耗尽十三年生命的倾力回报。
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真情么。
第140章
只影独向谁去(41)
穆青杨在宫中停留了数日。
容修定然知
晓,但他始终未发一言,未有任何动作。
铜鹿领了穆青杨赠予的丰厚钱财出宫。
穆青杨本来想把国公府的一些权柄和天地给他,然而铜鹿的愿望朴素至极——娶一房妻室,生几个孩子,过上寻常百姓安稳的日子。
当年豁出性命去救世子,是为了偿还那重于泰山的恩情。如今恩情已偿,心事已了,他松口气,终于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了。
连崔十郎得知后也不由慨叹:“没想到,铜鹿才是藏于市井之中的真侠士。”
殿内终于只剩下许明月与穆青杨二人,他们早已将分别这十几年彼此的事情尽数说完。
他坐在轮椅上,轻轻握住她的手:“接下来,如何?”
如今,反倒是许明月需要舍弃的更多。穆青杨本对国公之位毫无兴趣,若她决意与他离开,便是抛弃了皇后尊位,这是天下女子所能企及的极致荣宠,是无数人梦寐以求却永不可得的巅峰。
许明月没有丝毫犹豫,她回握住他的手,目光坚定如磐石:“无论发生什么,我绝不会再离开你。”
失而复得,弥足珍贵。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清晰而谨慎的通禀声:
“皇后娘娘,圣上召见。”
许明月与穆青杨对视一眼,他们深知容修的性情,他未必会轻易放行。
两人的手紧紧交握,无声地传递着力量——无论如何,此生再不分离。
许明月独自步入那间她熟悉的御书房。
容修背对着她,明黄色的龙袍在逆光中显得有些模糊。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炬,精准地捕捉到她脸上那份近乎视死如归的平静。
从穆青杨活着回来的那一刻起,容修就知道,她一定会走。因为这深宫禁苑,从未留住她的心,她在这里,从未真正开怀过。
容修坐下开口:“许明月,你不是总说朕不爱你吗?不是总认为朕的爱自私浅薄吗?”他顿了顿,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朕现在,或许可以做一件事,来证明朕爱你。”
“朕放你跟穆青杨走。”
许明月猛地一怔,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望向逆光中的那个男人。她设想过他的震怒、他的胁迫,甚至是最坏的结局,却唯独未曾料到,竟是放手。
容修静默了片刻,御书房内静得能听见香炉里烟丝袅袅升腾的细微声响。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问得极轻,极其低微:“你想要的,是这样的爱么?”
当年她因穆青杨之“死”而梦游挥刀想杀人,容修是疼痛的;想起执意接她入宫,是想将她置于羽翼之下护她周全;想到这十几年的相互折磨与隔阂……或许,连他这个惯于算计、信奉权力至上的帝王,也终于在岁月里,从那个全心全意依赖他、爱戴他的孩子容越身上,懵懂地学会了另一种爱——爱是希望她好,而非占有。
“朕只有一个条件,”容修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把越儿留给朕。”
许明月心头一紧,立刻摇头:“我要让越儿自己选择。”
容修拳头攥了又松,他可以放许明月走,唯独不想放走越儿,可,爱若真的是……希望对方快乐。
他沉默片刻,颔首。
得到容修应允,与穆青杨一同去见了容越。
许明月将他的身世真相缓缓道出,问他愿不愿意随他们一同离开。
容越被容修手把手悉心教导,是个逢大事极其冷静,他看了眼穆青杨,没有太大的情绪。
他沉默了片刻,才道:“怪不得……我一直觉得母后对父皇甚是冷淡。父皇这些年处理政务太过辛劳,有段时日眼睛疲涩,夜间批阅奏章总是视线朦胧,都是我在旁代为誊写。每到夜深,他总是在案桌边对着黑暗独坐许久,这些,母后您都不知道吧?因为您……从不主动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