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他后悔晚了(3)
“我刚刚……去了静竹苑那边,”她斟酌着开口,声音放得更低,“见到一个人,眼睛蒙着白绫的,身边也有很多护卫,那些人……喊他为‘殿下’。”
“殿下?”翠竹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太子殿下如今肯定在前院正厅或者老爷安排的上房里歇着呢,怎么会跑到静竹苑去?还蒙着眼睛?”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那……那该不会是另一位吧?九殿下?”
“应该是吧。”许明月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答案。太子殿下出行,必然是前呼后拥,身着象征储君身份的明黄,怎会只带那么些人,穿着素白,还住在废弃的偏院?更不会……是那副模样。
半个月前,府内突然传闻太子殿下要来修养,关于太子殿下的消息便甚嚣尘上。
传闻他曾经遵旨调查江南赈灾,斩三名五品大员,开仓放粮三十万石,活民无数,走时,百姓沿路跪送百里不绝。
传闻他奉命治理黄河水患,亲赴险地督工,三日不眠绘出引水新渠图,令百姓有稻可种。
还有人说,他曾在雪夜微服查访,于破庙中救下冻僵的母子,解裘衣赠银两,待百姓认出腰间龙纹佩时,早已策马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
听说就因为那次黄河决堤,太子殿下亲自驻守,淋了暴雨,落下病根。
天师说太子殿下需要东南方位、灵气充沛的府邸修养才能好,于是选中了他们太傅府暗自休养,并严禁府内人外传。
而在这关于“举世无双”的太子背后,还有另一个七零八碎的消息。
譬如这次入府的,除了太子,还有另一位皇子。
九皇子。
听闻他的母亲是个身份极其低微、倒夜壶的宫女,听说还有羊癫疯。
某夜,圣上跟大臣吵架,酒醉,乘坐轿辇中途下来独自行走,恰好碰见那宫女,将她误认成了其他妃子,就地临幸。
那宫女怀胎十月,艰难产下皇子后,便因产后血崩,无声无息地死在了那个最寒冷的冬夜,连个正式的名分都未曾得到。
当时许明月听完后,还暗自感叹。
这个宫女真惨。
圣上生了许多许多皇子,本来对生母就不喜,更别说这个九皇子。
这九皇子听说生下来就不大健康,性情也孤僻,兄弟们不喜,圣上厌恶他,连宫人也都能随意欺负。
这次之所以能跟着太子一同出宫,听说是前些日子“不慎”掉进了废园的枯井里,不仅摔得浑身是伤,更伤及了眼睛。
皇后娘娘念其可怜,或许也存了几分“眼不见为净”的心思,才开恩让他随太子出来,名义上是一同养病。
“不过……”许明月捻着手中已经被揉出汁液的草叶,眉头微蹙,带着一丝不解,“他好歹也是位皇子,金枝玉叶,为何父亲会将他安置在后院……还是静竹苑那种地方?”
那地方荒废多年,离前院隔着重重院落和一大片竹林,平日里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跟“休养”二字实在沾不上边。
“听说这位九皇子还得罪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入府第一日就说不希望这位九殿下出现在他身侧,故而老爷才把他安排远了。”翠竹压低声音回答。
原来如此。
许明月撑着下颌,目光有些飘忽。
一个被生父厌恶、被兄弟排斥、被下人轻贱,甚至连唯一能庇护他的“兄长”,也视他为碍眼的存在,将他放逐到最荒凉的角落……
许明月轻轻转动着指尖那片残破的草叶,一个念头如同水底的泡沫,悄无声息地浮了上来。
这位九殿下,好像……跟自己有点像呢。
都是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存在。
第2章
府内来了贵人(2)
夜深人静,皓月当空。
许明月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迟迟未能入睡。
并非床铺不适,而是心中悬着一件事——窗台之上,始终没有传来那熟悉的动静。
她起床掀开纱帘,坐起身看向桌子。
桌面上,那个特意留下的青瓷小碟里,几块精心剔下的鱼肉,纹丝未动。
再转头看向特意留了一条缝隙的窗户,夜风正悄无声息地钻进来,带着庭院草木微凉的湿气。
一整天了……小猫踪影全无。
这小猫的猫娘亲因三番五次溜进前院厨房偷食,害得负责厨房的孙大厨屡遭管事责骂。孙大厨恨极了这些“偷食的畜生”,放了捕鼠铁夹,将母猫死死夹住,然后……用烧火棍活活打死了。
母猫死后,许明月在墙角一个废弃的破筐里,发现了它留下的一窝还未睁眼的奶猫。
寒冬腊月,其他几只早已冻饿而死,只剩下这只最瘦弱的小橘猫,气息奄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