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许明月迟疑地问，“这件事……不告诉世子爷吗？”

铜鹿猛地抬头看她，眼神复杂，稍后久久叹了口气：“我教你个乖吧，陈月。这事，打死也不能让世子爷知道！”

“为什么？”许明月是真的不解。

“你想啊，”铜鹿压低声音，“我要是告诉了世子爷，世子爷会怎么做？一种可能，世子爷觉得这事小，懒得管。那我心里能好受吗？虽然我也只是个下人，但跟了世子爷这么多年，真算是一块儿长大的，尽心尽力，就算我知道主仆有别，我心中也会难过的。”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但十有八九，世子爷真为我出头，去找郡主理论，甚至闹到长公主那里去。那这问题就更大了！”

说到“十有八九”，铜鹿语气中明显又有一丝宽慰和舒心。

他看向许明月，继续道：“这府里，无论哪个主子之间闹了矛盾，轻易动不了对方，最后倒霉的会是谁？还不是我们这些夹在中间的奴才？到时候，我就是那只被用来儆猴的‘鸡’！夫人为了安抚郡主，为了显示‘公正’，第一个就得拿我开刀！轻则打发去庄子上，重则找个由头打死都有可能！世子爷虽喜欢我，但下人就是下人，夫人动真格的弄死我，世子爷就算再生气，但也不能真怪夫人，过几年总归还是要和好的。这种事我见多了。”铜鹿语气中有丝悲凉。

许明月明白了。

“更何况，我要是这次告了状，以后等郡主真嫁进来了，成了这院子的女主人，一样要把我弄死！”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满是无奈和认命，“只是……这郡主也太霸道了些。我以前私下里跟她府上的护卫打听过，她在长公主府里也是动辄打骂下人，稍有不顺心就重罚。我这心里……是真

有点怕了。我在想，是不是该早点求世子爷开恩，给我指门亲事，让我外放出去当个管事？离这旋涡远点，免得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说罢他又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又仿佛有些舍不得穆青杨。

忽然，又想起什么，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恳求：“陈月，我今日跟你说的这些，你千万，千万不能告诉世子爷！你知道吗？”

许明月看着铜鹿眼中深刻的恐惧和恳求，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你保证？”

“我保证。”

走出铜鹿的屋子，许明月站在廊下，原来，即便是世子爷身边最风光的红人铜鹿，也有他的为难之处。

傍晚时分，穆青杨带着一身尘土和骏马奔跑后的汗味，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他大步走进院子，目光习惯性地扫视一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铜鹿呢？”

许明月垂着头，快步走到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回世子，铜鹿今日摔了一跤，在屋里歇着。”

穆青杨皱了皱眉：“摔跤了？摔得重么？”

见他有个向往铜鹿屋内走的架势，许明月连忙说：“不重，已休息了。”

是么。穆青杨也没太在意。

“奴婢来服侍吧。”许明月道，铜鹿吃了药刚睡下，这两日估计做不了什么活了。

“你？”穆青杨挑眉，语气带着点玩味和审视，“你来服侍？”

“是。”

“行，那就你来。”穆青杨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径直朝内室走去，边走边随意地解着束腕的皮扣，到屋内桌边坐下，“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许明月愣愣抬头。

“愣着干嘛，打水过来。”

许明月：“……是。”

第37章

传说中世子爷（11）

松涛院的规矩,原本如同国公府其他院落一般，等级分明。

贴身丫鬟、内院大丫鬟、小丫鬟、粗使婆子……像许明月这样初来乍到、身份不明、只凭一手糕点手艺勉强立足的末等粗使丫鬟，按常理,连世子爷正房的门槛都摸不着,更别说近身服侍。

然而,穆青杨自小就对女子身上浓郁的脂粉香气极为反感，更厌恶被人如同摆设般盯着看，尤其沐浴更衣这等私密时刻。

久而久之，贴身服侍,便成了铜鹿一人独揽的“殊荣”。

院内那些原本该近身侍奉的丫鬟们,便统统被打发成了外院丫鬟。

也正因如此，当许明月被世子爷亲自点名“服侍沐浴”时，整个松涛院外院丫鬟的圈子,瞬间炸开了锅。

许明月端着沉重的木盆，从热气腾腾的小厨房出来,她需要将热水一桶桶提到世子爷内室的浴桶里。

这活计费力又笨重，往日都是铜鹿包办。

“哟，这不是咱们新来的‘糕点西施’吗？怎么，铜鹿哥摔一跤，倒摔出你的‘福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