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的我的时光(36)+番外
“小信!”
严信刚一下车,身形一顿,父母叫了十几年的“小信”,他每次仍会误以为让他“小心”,他耸耸肩,上前给了沈妍君一个大大的熊抱,脸颊在母亲的脸侧蹭了蹭,软软地唤了声:“妈妈。”
抱在一起的母子俩,眉眼如复刻的一般,尤其是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如出一辙。
沈妍君微笑着打量自己的儿子。
“长高了。”
“对啊,182了。”
“你哥哥186呢。”
“我才十六岁。”
“是是是,你还能长。”
严信哼了一声,搂着母亲往庄园走。
“哥哥呢?”
“还没到,大概晚饭能赶上。”
“哦。”
沈妍君拉着儿子的手开始数落:“我听刘管家说,你这次寒假本来还不打算回来。国庆十天长假就没回来,寒假还不想回,我看你念个大学把心都念野了。”
严信蹙眉,看着母亲认真道:“妈妈,我是中国人,法国只是‘来’,帝城才是‘回’。”
沈妍君剜儿子一眼:“说什么呢,真要说‘回’也该是苏州,帝城算怎么回事。”
严信耸肩,不说话了。
好想十一啊……
庄园内部是传统的欧式宫廷风装潢,挑高的彩绘天顶,璀璨的大水晶吊灯,华贵的锦缎窗帘和布艺沙发,还有花纹繁复的长毛绒地毯,处处贵美奢华。
严信却怀念吴忧公寓里那些深深浅浅的蓝。
壁炉前蹲着一个男人,正往火堆里丢木块。
“爸。”严信远远地喊了一声。
严守义站起身,近五十岁的男人,相貌仍见年轻时的英挺俊朗,宽肩窄腰大长腿,严家两个儿子都继承了父亲衣架子般的好身材。
不过严守义一身蝙蝠袖衬衣,皮坎肩,下面穿着黑色粗布裤子,手里还攥着一块柴火,看着像个干粗活的老农,哪有半分金牌建筑设计师的样子。
“回来了?”
“嗯。”
严信也懒得再解释“来”跟“回”的区别了,他蹲到父亲身边,帮他挑拣木块。
“这天也不冷啊,没必要弄壁炉吧?”
严守义拣了根柴火,左看右看,跟选妃似的,看着满意了,丢进火堆。
“你妈妈怕冷。”
严信回头看了眼正往厨房去的母亲,蕾丝连衣裙把妇人的身段衬得婀娜多姿。
“她自己穿那么少,不冷才怪。”严信转回头,轻声笑了笑:“你就惯着她吧,小心一氧化碳中毒。”
“说什么呢,臭小子!”严守义将就手中的柴火扔过去,严信利落接住,顺手丢进壁炉。严守义翻儿子一眼,道:“自己的女人不得宠着?”
严信抱着双膝,歪着脑袋看向自己的父亲,男人认真添柴,表情十分专注。他眨了眨眼睛,低声叹道:“遗传基因真强大……”
严守义没听清:“什么?”
严信拍拍父亲的肩,噌地一下站起来,笑道:“没什么,就觉得我确实是您的亲儿子。”
严守义震怒:“念书念傻了吧你!”
严信嘻嘻哈哈地跑开,上了几步楼梯转回头:“傻也是遗传你!”
说完,不等父亲发飙,火速撤离了。
严信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棉麻衬衣,羊绒衫,外面套了件麂皮夹克,下身依旧是牛仔裤马丁靴。
头发吹了个半干,便转悠着来到厨房。
“Alex,快来!”厨娘笑着招呼严信,切了片熏好的鸭胸肉塞进少年的嘴里。
“好久不见,Sophia!”严信搂着厨娘圆润丰腴的肩,撒娇似的蹭了蹭她微微泛白的鬓角。
Sophia是严母家族的老人,六十出头的法国女人,在庄园做了近四十年厨娘,一手厨艺堪比米其林三星,她看着严母沈妍君长大,后来又看着严信长大。
严信跟沈妍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格又乖顺讨巧,最得Sophia喜欢,什么好吃的都会悄悄给严信藏着留着,比亲生母亲还宠他。
严信从身后搂着老妇人,下巴搁在她的肩上看她处理食材准备晚餐。Sophia问了严信好多生活学习的事,严信耐心地一一作答。
偌大的厨房里,水果的甜香、蔬菜的芬芳、红酒的沁人,浓汤咕咕冒着热气,各种香味弥漫整个空间。
流理台前,一老一少低声讲着法语,聊得舒心又放松。
严信陪Sophia聊了一阵,又从后门转悠了出去,穿过一片草地,到了马厩。
推开门,一个工人正在喂马,看到严信打了个招呼:“Hi,Alex.”
“Hi,Ben.”严信笑着回应。
马厩里有三匹马,一匹枣红、一匹黢黑,一匹雪白,均是高大健硕、膘肥体壮,通体毛色油亮发光。
枣红马和白马是两匹母马,看到严信眼神温和,探着头想要靠近。黢黑的是公马,昂了昂脖子,哼哧两声,还挺傲娇的。
Ben走过来,笑着问:“你要骑马吗?”
“嗯。”严信点头,食指在三匹马中来回摇动,最后对着黑马勾了勾手指:“就是你了!”
少年策马奔腾,笑容在脸上肆意张扬。
葡萄枯藤的馥郁混着树木草地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严信骑着马一路狂奔,乌黑的发在风中飞扬。他穿过广阔的葡萄园,穿越一大片银杏树林,在加隆河畔逆流而上,最后停在了河边一片枯黄的草地上。
跳下马,靴子踩在松软的泥土上,仔细看,枯草中隐约能发现一些早早冒出头的嫩芽,预示着冬天快要过去了。
严信缓步来到河边,安静而立。
暮冬的加隆河寂静流淌,河风夹着凉意,勾起了少年无尽的相思。
他摸出手机,解开锁屏,心中的秘密跃入眼帘。屏幕墙纸是吴忧恬静的睡颜,还是在云梦山脚的农家院拍的。
严信对着手机发怔,隔了许久,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思念像一只蜻蜓,盘旋在少年的心湖上,尾尖轻轻一点,撩拨起层层涟漪。
帝城跟波尔多有6个小时的时差,严信看了看时间,现在帝城那边应该是晚上9点多。他想了想,给吴忧发了条信息过去——
“姐姐,你在干嘛?”
没多久,手机咻的一声提示音吓了严信一大跳。介于吴忧日常回复的速度,这次的秒回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吴忧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中十一坐在浴室的莲蓬头下,正仰着脑袋盯着镜头看。它浑身湿漉漉的,一身黄灿灿的长毛全都在滴水,满眼懵懂和委屈,看来是被迫洗澡了。
想到十一疫苗还没补完,严信着急回过去:“姐姐,十一现在不能洗澡啊,还有两针疫苗没打完呐。”
吴忧再次秒回,或许因为手上不得空,发了条语音过来,声音懒懒的:“它再不洗澡,不等疫苗打完就先被自己给熏死了。”
严信一脸无语,任性的姐姐,哎……
他于是又发了一条过去,叮嘱她洗澡的时候注意不要让十一的耳朵进水,洗完要立刻吹干,巴拉巴拉一大堆。
“知道了,先不说了,折腾死我了!”吴忧回复的语音里已经可以听出隐隐的不耐了。
严信无奈摇头,嘴角却噙着浅浅的笑,他想象着吴忧给十一洗澡的情形,十一时不时抖动身体,洒了她一身水。
想到她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颊上,洁白的T恤被水浸湿了一大片……
笑意在嘴角凝固,严信怔忡了数秒,脸颊唰地就红了。
“啊——!”他对着加隆河嚎了一嗓子,低哑柔软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河面上。
他左右开弓,狠狠拍打自己的脸,粉红变成了绯红,羞赧更甚。
“严信你这个流氓……”
少年挫败地垂下头,他又一次亵渎了他的女王,他感到无地自容。
在经过不下二十次深呼吸之后,严信感觉自己已经将体内的浊气吐了个干净,他于是又给吴忧发了一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