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雨天半梦半醒中间她给自己编造故事剧本，然后往下坠入床榻上面，一切开头全为后面毫无意义的几个动作搏杀铺垫。

底裤泛潮，身体又落下了一阵雨。

收银员小姐的手像手术台上的医生，忙碌肃穆冷冰冰，仪器在响，“滴——”

“共计一百一十五元。”

“麻烦再给我拿个塑料袋。”

超市出口的对面是家新开的女子内衣店，柔光鹅黄的长条灯支撑起一面落地玻璃窗的暖绒氛围，塑料模特的身体是冷蓝色，带珍珠项链，五官模糊，方便供人想象。

陈觅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抽烟，脚边散有锈铜钢管，屋檐前的雨一直在下，雾蒙蒙的，雨天似乎阴气重，她抓住了到处乱跑的小幽灵，把她拉进屋檐下。

“你在找什么？好像很急的样子。”

雨水从伞端掉落，春天的雨就这点好处，渲染氛围可从不打搅情绪。

“小幽灵”攥住衣角，她们靠得极近，肩膀挨着肩膀，衣衫单薄又淋了层雨，彼此的气息像潮气，在憋闷的空间里缠绕。

“我在找你。”

“找我干什么？”

“能给我你的微信吗？”

陈觅笑了，慢悠悠地说道：“抱歉，我对推销不敢兴趣。”

“不不！”那女孩连声否认，“我不是微商，也不是代购……我只想跟你加个微信做朋友。”

陈觅没说话。

她屈身蹲下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矿泉水，过程中肩膀不小心撞到女孩的膝盖，为表抱歉，她起来后拍了拍她的牛仔裤。

“我的外套可能有点脏。”

“没事。”女孩的局促能一眼望穿。

陈觅站在她的前面，把矿泉水瓶盖拧开，大拇指和食指顺着螺丝圈层转动，对话漫无边际，“你叫什么？”

她仰头喝了口水。

“蒋童。”

“童年的童吗？”

“对。”

“满符合你的样子，很可爱。”

“你……你也很漂亮。”

陈觅不应，只是再喝了口矿泉水，红色瓶盖被她捏在掌心中，一左一右转动。

聊天还在继续。

“你那么可爱，追你的男生一定很多吧？”

蒋童结结巴巴，不敢再看她，“没……没有。”

陈觅若无其事，“为什么，难道他们眼光有问题。”

“不，不，是我的问题。”

“对他们不敢兴趣？”

“有点。”

一瓶矿泉水只喝两口，水位线清浅，中间凹两边凸，像一轮月牙线。

陈觅不知不觉中拉近同蒋童的距离，一察觉对方的闪躲，她立刻笑笑后退几步。

塑料瓶里的水晃了晃。

蒋童朝前往上靠近，“我刚刚没其他意思。”

“我知道，你只是有些害羞，是我唐突了。”陈觅伸手替她撩开耳边落下来的头发，“乱糟糟的，想找我叫住一声就行，跑什么？”

“我怕你被我吓到。”

“为什么？”

她不说了。

陈觅也不急，抬起手侧过脸抿了点水，而后把水瓶递向她，“你刚刚说想跟我做个朋友，真的只是朋友吗？”

作者有话说：

关于排雷，我总算想出一个典型的概括了——深柜渣Ｔ被踹开柜门的故事，现实向，感情线不虐，另外陈觅是真渣！！！

第2章

在内衣店旁边的巷子口尽头，有家建有二十多年的小旅馆，脏污破旧的楼房，黯淡的霓虹灯扎捆在破了一个洞的广告牌上，地方偏僻，经营不善，这家旅馆的住址似乎从开始就注定了它的不可言说。

春雨连绵，下了又停。

陈觅拥着被子坐在床边，她从烟盒里摸出最后一支烟，本能想点，考虑到床上还有人，她顿了顿，半侧着脸问：“你不介意吧？”

蒋童抚上她的背，手往前收，肌理之间没有隔阂，“我不介意。”

眼前这个沉默抽烟的女人很瘦，后背无肉，蝴蝶骨凸棱棱得像两把从身体里面刺穿的剑，她眉眼懒散，不喜笑，郁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蒋童直起身子，轻轻地摸上她的眉毛，从眉梢到眉尾，经过眉峰，手指会压着力气，“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的眼睛好漂亮，但漂亮得太悲伤，有点不详。”

陈觅转身，搂过她的腰，烟灰伴随动作散落在地，成为一滩意味不明的阴影。

她的呼吸擦在她的耳侧，蒋童觉得自己仿佛身在热带雨林，湿润、温热，理智抽丝剥茧被一点一点地吞食，她们接吻，两道绷着弧度的身子化成黑色影像融在墙上，分开、融合，影子若即若离，像痛饮雄黄酒，显了真身是双头蛇，为都市魅影传说再添一笔绝色。

床单上的一抹红像蚊子血，干涸以后的玫瑰花枯萎了颜色。

蒋童从床上坐起来，微讶，“你是第一次？”

陈觅捡起地上的衣裙，像找回属于自己的羞耻，一件一件穿上，“现在不是了。”

蒋童想要抱她，陈觅不动声色地躲过，双人床的标间，她弯腰拾起袜子坐在另一张床上。

“我让你痛了吧？”

“还好。”

“你现在还难受吗？”

“有点累，不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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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本里写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二月十五日，阴天落雨。凌晨五点爬起准备三天以后的开学事宜，做课件写教案，烟连续抽掉两根，熬至八点，天色不变，只有时钟在走，返身回床上继续睡觉，昏沉疲惫，时常把梦当做现实，想女人，摆各种姿势的女人——”

最后一句用0.5的黑色签字笔一遍一遍划黑，陈觅扔掉笔，她无法信任文字，就像她无法诚实面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