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哭包在逃生考试封神(228)
巨人温晴有了衣服,低头俯视向宛如微缩人偶般的安格蕾,她凝视了几秒,便迈开长腿,跨越灌木围墙,朝迷宫深处大步走去。
“巨人走了。”绿毛虫收起棒针和毛线,又重新冲了一杯咖啡,悠悠然抿了口。
“她走了。”大地因巨人的步伐而震颤,安格蕾不为所动,平静说到。
“你也该走了。”毛虫让蛋糕飞到她面前。
安格蕾却一反常态,跳到一株白蘑菇上坐下来,她像忽然泄了气,左手肘拄在腿面,曲起身体,眼神空洞。
“不想走?”绿毛虫小口啜饮咖啡,“想被砍头,或者变成蘑菇的肥料?”
“死亡……是什么感觉。”安格蕾声音缥缈,白长裙散在白蘑菇上,仿佛她与蘑菇本就是一体。
第124章
死亡……是什么感觉。
安格蕾经历过两次“死亡”, 仍不懂“死亡”的含义。
第一次是转生前,她冲进火里去救神父,浑然不觉皮肤、头发、肢体的燃烧。
疼痛被抛诸脑后, 一心一意只想带神父离开, 因为他是她唯一的亲人。
第二次是上个副本, 郭苗苗在教堂对她痛下杀手。
即使到了最后一刻,安格蕾还固执地以为死亡不会到来,以为郭苗苗不会真的被系统控制、真的丧失自我。
等身体被黑雾撕裂时, 安格蕾只剩惊愕。
然而下个瞬间, 她的意识便散入白梦, 与白梦融合, 等待复活。
两次“死亡”对她而言, 都太过短暂。
短暂到还未体验死亡的绝望,就被其他人、其他力量托举着, 走向新生。
因此,她不惧怕自己的死亡, 可她惧怕别人的死亡, 她惧怕那些终点后彻底的寂静, 惧怕寂静中只剩自己的呼吸。
所以啊,死亡……是什么感觉。
听到安格蕾的问题, 绿毛虫笑了:“你在问我?我,不记得了。”
安格蕾显出茫然神情,随即又问到:“背叛……是什么感觉?”
绿毛虫蠕动, 所有腹足摇晃, 褶皱里眼睛一齐瞪大。
许久后,毛虫摇晃着,像是说给安格蕾听, 又像是自言自语:“我的亲人没有背叛,我的伙伴没有背叛。那人的行为,是意料不到的刺杀,是计划之外的疏漏。我不曾信任过她,自然谈不上背叛。至于你,你仍有期待,仍觉得情谊长存,才感受到背叛。一份痛苦能冲抵一百份幸福,我劝你早点忘记。”
“遗忘,是最好的反击。”
安格蕾呆愣愣地坐在白蘑菇上,以手掩面:“我已经忘了太多……我不敢……”
绿毛虫收起骨瓷杯与茶匙,收起咖啡壶与咖啡豆,收起奶油与蛋糕胚,她立起软腻腻、毛绒绒的身体,姿态笔直地说:“忘记得足够多,才能腾出空间,让想要记住的更深更久。一切都会走向终结,死亡是提前到站,背叛也不过是路途上的颠簸。他人的离开,偶尔的颠簸,不是你停下来的理由。我们各自有归途……”
安格蕾忽然出声打断:“那我可以带你走吗?可以不要提前结束旅途吗?”
毛虫无奈地摇晃脑袋:“或许你该问,‘你愿意和我走吗’?”
“你愿意和我走吗?”安格蕾倏地站起来,立在白蘑菇上,朝毛虫伸出手,“不是为了我,是为了……”
毛虫蠕动了一下,随即厉声制止:“不要!你不该!”
“如果我偏要……如果我的故事角色是白女王,我就能掌管冥界,让死者复……”安格蕾话未说完,就砰地掉在地上,摔进一片泥泞里。
白蘑菇消失了,紫蘑菇消失了,所有蘑菇消失了,绿毛虫也消失了。
唯有那块毛虫给她的巧克力蛋糕掉在身边,和她一起摔进泥里。
安格蕾用手撑地,从泥里支起上半身。
她环顾四周,单调的灌木围墙向前、向左、向右延伸,自己正处于迷宫的十字路口。
她缓缓低下头,开始用手聚拢着蛋糕残骸。
可惜巧克力蛋糕的颜色本就和泥泞差不多,现在又摔得稀碎,实在难以辨别。
分辨不清,她就撕下自己白色长裙的裙摆,将泥与蛋糕都放在裙布上,裹了起来。
她捧着这坨难辨原貌的蛋糕,再次踏上旅程。
委屈、后悔与难过一同涌上心头,然而她的眼睛很干,没有泪水,也无法流下泪水。
迷宫花园拥有无数岔路,每次选择带来的后果,都是无序且滑稽的。
选择平整的石板路,石板缝隙藏着尖锐碎片;选择松软的土路,薄土之下又埋着硌脚的石子;选择坚硬的石头路,石头竟如棉花糖般柔软,直将脚面向地里陷……
安格蕾在路上歪歪扭扭前进,被泥泞弄脏的裙子湿漉漉绑着身上,风一吹,又冷又黏。
梦魇女巫力量的散失,让她在副本里第一次感受到饥饿与寒冷。
油画般不真实的蓝天上,悬挂着如煎蛋般的太阳。
阳光耀眼,洒在身上没有一丝温暖。
安格蕾提着裙布包裹的碎蛋糕,思绪飘向远处。
她想起与白晓天打过的赌,那时她们坐在教堂长椅上,静待郭苗苗的到来。
白晓天笃定,郭苗苗会按照系统的要求,杀了安格蕾。
安格蕾听着他的话,心不在焉。
白晓天咳嗽一声,朝她伸出手:我们来打赌,我赌深海女皇会杀了侦探您哟~
安格蕾转开头,小声说:她、她……至少会犹豫。
白晓天耸耸肩:假如系统对她做出承诺,只要杀了你,她就能复活呢~
安格蕾显出窘态,用手指绕着发尾,没有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