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然努力伸出一条腿,嚎叫道:“闹什么啊!我真的就是来找人的啊!放我出去!!”
“怎么跟她讲话这么难啊?”牢头啧了一声,扭头多身边跟班抱怨了一句,然后声吝色荏地指着她说道:“我告诉你,不要顾左右而言它。”
林昭然怒道:“你怎么能这样莫须有的就把我抓进来?天底下有谁是没个理由就进牢的?!”
牢头手指挥了一圈,说道:“诺,你问问你身边的人呐。”
旁边狱友无奈道:“烦不烦啊,每天都要这样来一次。大家都是一样的嘛,能不能淡定点了?”
林昭然:“啊?”
又一狱友说道:“你算什么呀?我都进来一个月了。”
“有的吃有的住还特完全。”还有一个接口道:“习惯就好了。我看你身上这几块破布,进了牢还是好处多,起码不用担心饿死了呀。”
林昭然恍若雷劈:“啊?”
这边意外飞到城外的一行人,靠裘道的障眼法,光明正大地又走了回去。
裘道让不准替他俩去打探一下情况。
不准现在是个通缉犯,东躲西藏,如果跟着这么显眼的两人,实在是太危险了。路上一直暗暗琢磨着要怎么摆脱他们,觉得这恰好是个机会。有了线索两人就走了,没有线索两人更要走了,于是异常殷切。
不准找了个肉摊,问道:“小哥,今天城里是不是来了几个特别奇怪的人?”
屠夫抖着横肉说道:“可不是!跑了两个,又抓了一个。”他说话贱出一口的唾沫星子,问道:“买肥还是买瘦?”
不准掩着嘴,学林茗道:“我的天呐,这么神奇啊?”
屠夫又问了一遍:“买肥还是买瘦?”
不准听见耳边传来一句轻声的低语,贴的很近,闹市区没有别人发觉。他顺着问了句:“被抓的那个是人是妖啊?”
屠夫斜了他一眼,将手上的刀子大力地砍进砧板,说道:“一个穿着奇怪,疯言疯语的女人。诶你到底买不买啊?”
不准等了些许时候,问道:“还在吗?”
屠夫:“啊?”
不准喜上眉梢,对着屠夫说了句没钱,颠着脚跑开了。
☆、招雷
汲郡官府的地牢很热闹。
“放开我!”林昭然已经要爆发洪荒之力了。
这几个神棍道士走进来,莫名其妙地,先用捆仙绳把她给绑上了,然后全部异口同声地指认她就是近来为害汲郡的妖孽。
牢头额头一层冷汗,慌道:“可如何是好?”
道士掐着两手指,冷冷道:“烧!火能歼灭世间所有的罪恶。”
林昭然呸了一口,说道:“你以为你那是三昧真火吗?”
道士没理她,掐指一算,神色微敛,说道:“一定要在天黑之前,贫道隐隐觉得会有变数。”
“变你老母!”林昭然怒道:“一言不合你就烧?你咋不上天呢!”
几名官府中人,有些怯怯地瞟她,也不敢上前堵住她的嘴,任由她吵嚷。
道士便说:“她被捆妖绳所束缚,尔等安心,她是挣脱不开的。”
“捆妖绳?!给你根毛你还真敢上天啊!”槽多无口,林昭然舔了舔嘴唇,实在是无语:“这玩意儿学名叫捆仙绳,因为它猫也捆狗也捆妖也捆仙也捆人也捆鬼也捆,觉得特么的最厉害的果然还是特么的捆仙啊。给我一根绳子,我能把你捆出一百种粽子你信不信?!”
道士哼了一声,下了个禁言咒,说道:“妖言惑众。”
林昭然的内心简直哔了狗。无奈全身上下,唯一能自由操纵的器官也被禁了,满腔悲呛溢出又回流。
我要代表月亮诅咒你们上十八代跟下十八代!
牢头问道:“怎么带出去?”
道士从腰间抽出拂尘,神神在在说道:“直接拖出去就好,不用害怕。”
他们便走近了两步,抓住线头,然后开拖。
林昭然猝不及防地倒了下去,背连着头不停地撞到地上的石块:!!你大爷的啊你大爷!
林昭然这边的架势引起了不小的动静。正要去官府探查情况的林茗同裘道,走到一半发现人群开始朝一个方向涌动,并且嚷嚷着大师灭妖,心中暗道不好。
两人一路跑到了法场,就见刑台上,像毛毛虫一样被缠绕着的少女,挂在木柱上,旁边的几人挑着木柴在浇油。
她现在的眼睛激动地已经满是红血丝,额头也全是暴突的青筋,想来真是被气极了。林昭然就是口不能言,不然一定能突破口才新极限。
林茗舒了口气,还在说道:“我就说,没出问题。你看人还在呢。”
旁边的人点了火把走过来,郡守又问道长道:“如何是好?”
几名道长站在一旁,为首的黄袍老道半睁着眼,说道:“怕什么?这是替天行道。有我等在,她还能如何放肆?”
道士的地位古代还是很高的。因为自汉朝以前,黄道之说占社会思想的主流。一直到汉武帝时期,武帝发现道家学派不利于统治阶级管理,于是才弄了个“摆黜百家,独尊儒术。”
饶是如此,汉武帝仍旧非常推崇道学。他热衷于求仙问道,广招游方术士。长安城内当时挤满了各式自称有神仙之力能羽化登仙的假道士。
武帝也是个真绝色,屡骗屡收,屡收屡骗。从李少君到少翁,再到后来成了驸马的奕大,靠着一张嘴就贵震天下,富可敌国。
现在是西晋太康元年,司马炎刚刚即位。司马炎,恰好,就是一个热爱道家学派的好青年,他重新把道派拉拔了上来,以道家的“无为”精神作为治国理念,开创了史称太康盛世的辉煌年代。
只是一个,也就算了,但汲郡最近涌进来一整群的道士,郡守不敢公然得罪,心里却还是很不痛快。
真是妖人也就罢,但如果不是,火烧活人,他也实在是做不出来。何况这群道士的作风嚣张无理,无视郡守,便直接抓捕了不少囚犯,现在更是压上法场行刑,目无法纪,简直未曾将他放在眼里。
他便说:“此事容我向上禀报,查明她的身份再做定夺。”
道长说道:“怎么?等汲郡死了更多人,再回来定夺?那枉死的百姓谁来负责?”
郡守说:“有诸多道长在此坐镇,又怎会发生意外?”
“贫道说了!”黄袍说:“此事怕有变故。你如此迂腐不化,要担了这个责任吗?”说着用长鞭狠狠抽了林昭然一鞭。
林昭然没有防备,发出一声闷哼,险些吐出心窍血。
郡守被他呛得没声,脸色渐黑渐白,一时控制不住就要上前指着他们的鼻头大骂了。这时天边飞来一柄长剑,在众人侧目之下,散出泠泠蓝光,一剑袭来,刺向林昭然。
林昭然猛吸了口气,险些被吓尿,闭上眼别过头。
香蕉你个芭娜娜!老子到底招谁惹谁了?
群众中爆发出一阵抽气声。
林昭然睁开眼,发现身上的捆仙绳已经被割断了。她的眼前,站着一个打扮风骚,身姿挺拔的男人。
林昭然开了开口,发现出不了声,遂脚步打结地冲了过去。裘道转身把她接住了,半抱在怀里。就见怀里人,眼泛泪光,含情脉脉。
林昭然用生命在传达她的内心意识:大爷!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大爷!
裘道喝了一声:“惊蛰!”
那把蓝光剑倏然间飞到了他的背后。
道长脸部一抽,问道:“道友是何人?”
“呵。”裘道一个冷哼,眼神轻微一瞟,那表情简直帅绝了,林昭然心道。他说:“鼠蚁之辈,妄敢称道?”
道长指着他怒道:“毛头小儿,出言不逊!我便代你师长教训教训你。”
林茗蹲在人群的边缘,她身上的隐身术也已经散了。捂着嘴说道:“我的天呐,这么神奇?”
她今天几乎是对这句话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