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然道:“但是……”
“我们不过是天地过客。如果我们走了,再也没有人知道她的事。难道你要看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被禁锢吗?这对她又公平吗?”裘道说:“如何选择是不准的事,但你要和先他说个明白。”
“诶,你生病了啊?”林昭然奇道:“没有三分利哪会五更起,这不是你的人生格言吗?你竟然有兴趣插手别人的事情?”
裘道斜睨了她一眼,问道:“我替你奔波做事,什么时候拿过你好处了?”
林昭然:……
林茗替她说道:“哈哈,我竟无言以对。”
不准看他们闲聊,有些毛了,喊道:“严九呢?她到底怎么样了?!”
林昭然沉默了片刻,说道:“她是妖。你知道吗?”
不准一愣,微微低下头。林昭然接着道:“如果她是只妖,你不想再和她有过多干涉,那就到这里,什么也别问,就当不认识她。”
“她是我的朋友,我没有不认识她的道理。”不准道:“其实我隐隐有些猜测。之前误中机关,她救了我。只是……”
只是从没想过,如果他的朋友真的是个妖怪,他该作何选择。
“她遇到了麻烦,现在被人镇压在某处。” 林昭然道:“你再想一想,要不要问下去。严九只是让我来替她道个别。”
不准不知该如何回应,闪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不多时,又从窗户口跳了进来。他额头上一层薄汗,看着几人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林茗再次答道:“仙人。”
不准指着林茗对林昭然说道:“她说她叫二二二,六道人。”
林昭然面不改色地点头,说道:“很六啊。”
不准问道:“那你叫什么?”
林昭然道:“哦,我俗称六六六,名十八道人。”
林茗一掌挥去,骂道:“别占我便宜!”
不准:……
不准说:“我要见她。”
“我们可以去看看,也许能帮她。”裘道说道。
不准问:“你们是什么打算?”
“我们没有什么打算。”裘道说:“我相信命运。所以我愿意帮你,而不是用别的条件逼你。”
不准在史书上留名,就是因为他也盗了魏襄王墓。而且就在太康元年。
也许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偏偏让林茗穿到了这里,又偏偏让他们遇见了不准。还能说不巧吗?裘道深刻觉得,他会帮他们拿下引魂灯。
夜空黑的透彻,残月晕着一层柔光。
那柔光照在大地上,描绘出物件模糊的影子。
不准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耳边尽是从破旧窗户里露出的索索声,像弹奏的不成调的离歌,撩拨出波澜的心湖。
不准问道:“你们睡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
不准又问道:“喂,你们睡着了吗?”
屋外蛐蛐叫了高低地叫了两声。
不准支起半个身子,问道:“诶!你们真的都睡了吗?”
“你大爷的!”林茗忍无可忍,回声吼道:“你想咋样哦!”
不准说:“我想了想,我想见她。”
“我还想见周公呢。”林茗说:“我炫耀了吗?!”
不准说道:“既然我们都睡不着,不然就去吧。”
林昭然半眯着眼,强撑着支起半个身子,又脱力地倒了下去,迷糊道:“我睡的着。”
不准将几人都摇醒拖了起来,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林昭然很悲痛,她说:“你知道吗?就我今天一天,我的肉体和我的灵魂都受到了莫大的伤害。我需要,休息。”
裘道今天也用了不少灵力,精神不振,但耐不住他磨,还是同意带着几人往山中飞去。
只是月黑风高,天地换了一副面貌,站的高度不一样,所看到的景色也不一样。林昭然就迷路了。几人绕了几圈,林昭然觉得越来越陌生了。
夜风一吹,林茗鼻头发痒,弯下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空旷的峡谷便不断地回荡着那声“阿嚏”。简直气震山河。
林昭然手指乱转:“山是这片山,谷……不知道是不是这片谷。”
裘道不听她说,御剑飞行极耗灵力,何况还带着这么几个大型人肉沙包,再坚持一会儿,他怕手脚俱颤。
落到了平坦的山顶上。
下面的栈道,修了一半就断了。失修后也没人关注。林昭然遥遥望着看了两眼,说道:“这儿有点熟,说不定就是这里。”
“你们是在找我吗?”
一个声音从远处飘渺传来。不准吓了一跳,转身躲到一块巨石的后面。
严九削瘦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问道:“夜半来访,不知可有麻烦?”
☆、严九
严九给几人指明:“我在另外那一个山头。你们离得好远。”
裘道:“不是说山就是这片山吗?”
林昭然:……
严九说:“看见你们御剑而来,此处人烟绝迹,我就想你们大概是来找我的。”
林昭然干咳了两声,问道:“你还好吧?”
“未曾不好。”严九说道:“除了无聊的日子就是开心的日子。我的朋友告诉我,这样的生活就叫幸福。”
林昭然不屑地嘁了一声:“他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妄自定义而已。你这样的……”
她想了想,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她这样的人生,算什么呢?寂寞吗?可怜吗?可悲吗?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定义,又或者教严九觉得自己可怜。林昭然硬着头皮说道:“额……你觉得好就是好了。”
严九说 :“挺好。”
严九同几人面面相觑。她先开口问道:“你见到我的朋友了吗?”
“见到了。”林昭然说:“也跟他说了。”
“那就好,谢谢你。那你们连夜来此。”严九问道:“是他出事了吗?”
林昭然说:“他……遇到了一丢丢小麻烦,不过对他来说不是问题。”
严九点头道:“那我也就安心了。”
林茗走近一步,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问道:“你活了多少岁了啊?”她自成人以来,从没见过一个这样好看,又不是人的灵物。
严九笑道:“我也不知道。从我化形开始,就被一道士收复,立下誓约镇守墓穴,空渡光阴。”
“所以你,什么也不知道?”林昭然问道。
严九说:“我没去过人间,的确不大清楚。是我的朋友,他给我讲了许多事。我觉得人有的时候,真是有趣。我很感激他。”
“人封印了你,你却觉得人有趣?”林茗说道:“你也很有趣嘛。”
严九道:“我见过的人不多,但结识做朋友的就一个。他这样说,我便觉得对。”
“你这么相信他?”
“信。”
林昭然问道:“那你跟你朋友,认识了多久?”
“大约两三个月吧。”严九说。
裘道说:“那在你漫长的妖生中,还真是不过弹指一挥间啊。”
“不在长短。”严九说:“我以前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但是我后来知道了。虽然知道的不多,却胜过我在古墓的千百年。也是我余生中唯一值得回味的东西。”
林昭然问道:“既然你这么寂寞,为何又要修身证道呢?”
“我?不……”严九昂着头,有些迷惘的回忆道:“是有人帮我的,他渡了口气给我。”
林茗嗤笑:“谁啊这么无聊。”
严九说:“似乎是叫唐自。他把我从土里挖出来,带在身边。等我开神智的时候,又把我栽回去了。”
林茗:……
林昭然:“你唐爸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林茗问道:“你说,是本尊,还是助攻?”
林茗拍腿道:“我唐哥罩的人,谁敢找你不痛快?你说!”
“汲郡最近有许多道士。”裘道问说:“是谁封了你的法力,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