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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初苒(47)+番外

作者: 万九儿 阅读记录

元帝一愣之下竟当了真,上前两步握住初苒的手,诚挚地说道:「阿苒,你是朕见过最聪颖睿智的女子。日后,不管你说错何话,做错何事,朕都会宽谅你。」

「乐侯说你妇人干政,也只是忧虑你的安危罢了。你放心,朕喜欢听!朕绝不会因为你的直言不讳而怪责于你。」

初苒本来只想逗逗古板的元帝,她既然敢说,自然就不曾担心过他会怪罪。可是听见元帝这样的评价,又这般乐于接纳她的建议,她当真始料未及。

初苒粲然一笑,脸颊上微微泛起红晕,一双灵动的眼眸愈发清澈,清晰地映出元帝倒影。

「叮~」犹如尘封的琴,拨出渺远的音,撩动起人沉寂的心弦。

元帝静默地看着眼前绽放的娇颜,似乎就在一瞬间,天地无物,所有的一切都被摄入这动人的一笑中。

第042章七夜梦昙

晚间,初苒独自在灯下抄经。这已经成了她日日都做的功课,她依靠这样的方法,来摈弃心中的纷繁芜杂。

元帝的身体复原得很快,摸样也与萧鸢越来越相似。从前还是只在烛光下,现在即使是在白日里,也常常会让初苒有片刻的恍惚,终是想忘而不能忘么…

知秋忽然进来禀报说,郑充媛求见。

初苒略一皱眉,这么晚能有什么急事?又是在太后寝殿中,她应当知道这个时候,初苒在为太后抄经,是不见任何人的。

思索片刻,初苒还是说道:「让她进来吧。」

初苒将抄写的经卷收入匣中,郑宜华便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只见她头上戴着一只雀鸟含翠的钗子,身上穿着缃色点金的新裙,虽然华丽却也不张扬。把她那张清秀平淡的脸,修饰得鲜妍灵动了不少。

郑宜华才刚走到初苒跟前福身请安,初苒就闻到了一股极清雅的香气。这香气恬淡高雅,氤氲飘渺,甚是不俗。

见初苒疑惑,郑宜华忙笑着露出自己笼紧的袖口。只见她双手护着一只小小的瓷坛呈上,坛中一株玉白晶莹的花正悄悄绽放,方才那缥缈的香气,正是这花香。

初苒接过捧在手中赏看,那花正如懒洋洋睡醒的仙子一般,一层层盛放开来,花瓣晶莹,犹如被月色镀上一层绒光。初苒欣喜不已,方才就算有再多不悦,看了这样美丽可爱的花儿,心境也欢喜舒畅了。

「这可是昙花?」初苒细心地将花在太后画像前摆好,回头问道。

郑宜华恭谨的答道:「此花叫做梦昙,每至夜间便会开花,可连开七夜不凋谢。」

「哦,这样稀罕。」初苒脸上也浮了笑意,要说这郑宜华这人,最是会送礼。不逢迎不浮夸,却总有惊喜。

「娘娘过誉了,它哪里比得上娘娘园中的名贵珍稀。听说,从前太后也是极爱花儿的人,一年四季这园子里头的花儿,从不间断,据说还有许多是齐姜圣女谷来的仙品。可惜我们年轻福浅,不曾得见。奴婢看娘娘也是个钟爱花草之人,日后少不得我们就又有眼福了呢。」

一席话说得谦卑又讨巧,初苒却笑笑不可置否。

见初苒并不多言,郑宜华只好顾自找话:「奴婢也是闲来无事,打发时日。今晚奴婢看这株梦昙似乎要炸朵儿了,又想着这个季节夜间能开花的少,便与娘娘送了过来。可巧,到了娘娘这里,它便开了。」

初苒轻轻一笑,道:「郑充媛费心了,太后知晓了充媛这份心思,也必是欣慰的。」

郑宜华忙又福身下去。

「既来了便略坐一坐吧,这里可只有清茶。」初苒见她一味攀谈,知道必然有事,索性出言相留。

郑宜华这才在蒲团上跪坐下来。

初苒轻轻瞥了一眼,问道:「郑充媛现下住在何处?内侍府安排的可还周到?」

听初苒这么一问,郑宜华立时红了眼圈,嚅嗫道:「皇上亲封的六品,内侍府哪敢怠慢,一应规矩都比照先帝时的,没有丁点儿差错。只是…」

「只是什么?」初苒最见不得这种吞吞吐吐、拐弯抹角,不把话说痛快的人。

「只是丽嫔娘娘她,把奴婢安排在含凉殿里。」说罢,郑宜华晶莹的泪珠便从眼眶里跌落出来。

「含凉殿?」初苒一听丽嫔,就知道重点来了。可这含凉殿是哪里,初苒却不得要领。

「含凉殿是,是前朝冷宫。」郑宜华哭着解释。冷宫两字才出口,就呜咽出来。

初苒这才恍悟,原来是丽嫔心里不痛快,故意拨了冷宫给郑充媛。

「娘娘有所不知,大晟宫历朝历代,从来不会对新晋嫔妃做如此晦气的安排,丽嫔娘娘只怕是心有不满才会如此。可阖宫都知道奴婢是皇上亲封的,是娘娘抬举的。如今丽嫔娘娘这样安排,分明就是…」郑宜华说着说着已是梨花带雨,几番哽咽。

初苒见她言语里头尽是暗刺,顿生烦躁。

郑宜华抽泣了半天,也不见初苒应声,不禁抬头来看。只见初苒一双清泠的眼,深深地凝视着她,郑宜华不禁慌了心神。

「充媛可有想过自己的将来?」初苒清声问道。

郑宜华有些不解。

「充媛是想将来独得圣宠,还是打算与丽嫔一争高下?又或是愿意在后宫过些安稳平顺的日子!」

郑宜华听到初苒如此直露的质问,不禁有些手足无措,差点打翻了几案上的茶盅。

「看来,郑充媛还没有想好。那便等想好的时候,再来找本宫吧。」初苒眼神一敛,端坐在太后画像前,不再看她。

郑宜华缓缓起身,摇晃着踏出几步。方才初苒问出的问题犹如剖心一刀,虽然狠厉,却又让她觉得骤然痛快。

她与那些还是黄花处子的美人们不同,她已是皇上的女人,今生便要一辈子呆在这宫里,不管是什么恩典,也是轮不到她的。进宫三年来,她日日在永延宫中蹉跎青春,守着两间小小的寝殿熬日子,这都还是她上下打点换来的。那些财力差些的女御甚至两人同处一室。她多少次在夜里偷偷的哭,疯狂的回忆着她还是郑少府家二小姐时的鲜亮风光。她恨自己,也恨爹娘,为什么要巴巴儿地进到这暗无天日的宫里来。

就在她以为,这种日子已经槽糕的不能再糟糕的时候,更可怕的事情来了。元帝的身子开始每况愈下,好多姐妹都说,皇上撑不了几天了,有好几个女孩儿甚至很开心。因为皇上驾崩了,新皇登基就很可能大赦天下,她们这种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的人,极有可能得了恩旨被放出宫去。

在她们怜悯的眼神中,郑宜华忽然意识到,就算自己不用殉葬,也要肯定要被带到皇陵去削发守灵。她生生被吓病了,整整一冬都在病榻上昏昏噩噩。

生活,总是爱跟人开着这样、那样的玩笑。

在她苦海辗转,好不容易从药罐子里挣扎出来的时候,大晟宫里却多了一位齐姜来的圣药女。皇上又奇迹般的康复了!

上巳节,她特意几次靠近草棚。皇上虽然仍是清瘦,但是双眼炯炯有神,与三位嫔妃在草棚中谈笑了半日,也不见疲累。她欣喜若狂,终于放了心,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她便认定了这位带来福祉的圣药女。

走出几步的郑宜华,回头看向初苒坚定的背影,在唇上狠狠一咬,猛地跪下:「宜华是想好了的,宜华进宫三年了,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看不明白的!若不是娘娘,皇上恐怕都记不得宜华了。还敢却奢望什么独得圣宠,什么一争高下…」

郑宜华说着凄婉地一笑:「在娘娘眼中,宜华便是那般不堪的女子么?」

初苒回过头来,重新审视着她。

终于不再称自己是奴婢了么?初苒始终认为,一个懂得尊重自己的人,才配有尊严的活下去。

初苒言语清淡地道:「充媛,本宫想告诉你的是,真正抬举你的人,不是本宫。而是——皇上!」